名句的诞生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贺知章·回乡偶书
完全读懂名句
小小年纪就离开家乡,垂垂老矣才回来。家乡一切尽如记忆,只是我的鬓毛已稀疏掉落。孩童见了也不相识,只能笑着询问客人从哪里来。
名句的故事
古代由于交通不方便,每每出外都不晓得何时能再度平安归来,因此吟咏思乡愁绪的诗词也就特别多,其渊源可以追溯到《诗经》,历久不衰,在唐诗中更是大宗,俯拾即是。这首《回乡偶书》是异乡游子共同的喟叹,贺知章写于刚踏入家乡的那一刻,这时候诗人心里涌起的并非衣锦还乡之快意,而是一股浓浓的想念与失落。想当年诗人风华正茂,怀着壮志昂首离去,历经几十年,白发稀疏的归人才得以再次返回桑梓,却已景物依旧、人事皆非。最难堪的莫过于“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窘境,这原本是自己的故乡呀,如今却被当地的孩童笑问客从何处来。主客颠倒的悲哀,此刻重重敲击着诗人的内心。
贺知章这首《回乡偶书》,一般大家仅熟悉收入《唐诗三百首》之“少小离家老大回”这四句,殊不知其本身也是一首组诗,后面还有续篇,描写诗人返乡一阵子后的感想,其云:“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后面四句尽写贺知章归乡之后,访问旧友、观览故园景色的感怀,诗人数十年的离乡背井,山川依旧在,但“近来人事半消磨”,人事已改、亲朋不在,喟然下只能呆然望着春风一阵阵吹拂着门前湖水,激起涟涟细波。贺知章后半篇诗虽不如前篇铿锵,但气氛一转,景物交融,情感益发深邃,朴实中带着深情。
历久弥新说名句
人对于故乡的眷念或许可以说是一种天性,童稚懵懂岁月时尽情地玩耍,与家乡建构了深厚的情感,一草一木都是记忆、想念的归着点,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外务的羁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于是依依不舍地背着行囊踏出家门,然而脑海深处的故乡却越来越清晰,不停地呼唤漂泊外地的游子。宋代著名词人姜夔,其实诗也写得很不错,只是由于词名大噪,反而令人忽视其在诗体上的成就。他一生都袭布衣,游食于权贵之间,过着清贫雅士的生活,晚年寓居于湖水边,不改其清淡疏朗的生活态度,写下《湖上寓居杂咏》的思乡之作:“荷叶披披一浦凉,青芦奕奕夜吟商。平生最识江湖味,听得秋声忆故乡。”姜夔此诗由景入情,先描述湖边秋天的景象,片片荷叶逐渐枯萎、凋零,取而代之的是秋天盛开的芦苇草,当凉风吹过枝头,发出飒飒的秋风声,让一生“最识江湖味”浪迹天涯的诗人闻之,触动其满怀的乡思愁绪。
现代作家冉云飞在其著作《尖锐的秋天:里尔克》中曾经写道:“现代人几乎是没有故乡的,一座大得连街道名字都难以知晓的城市,一座能吞吐无数人群但老死不相往来、能吞吐成千上万吨垃圾却无处倾吐情感的大都市,到底是谁的故乡,只有天知道。”冉云飞的感叹是事实,现代人真的还能感受到故乡的召唤吗?恐怕我们老早就已经遗忘家乡是什么,沉浸在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城居生活中,在腐败、冷漠的都市里逐渐丧失感官触觉,渐渐失去与生俱来的天性、敏感,随波逐流、不再深思,也不再追寻身为人的异议与目标。能尽力把持自我的人已属不易,更别说要挖掘自我内心深处的想望、进而去实践的人,恐怕是绝无仅有。这种嘈杂的环境如何使人口最多的城市,成为人们口中所谓的“故乡”呢?不论是实质的故乡,抑或是心灵的故乡,都远远够不上资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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