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句的诞生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刘禹锡·乌衣巷
完全读懂名句
昔日人声鼎沸的朱雀桥,如今被野花杂草所覆满;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将最后一道光彩投射在乌衣巷口。当年曾经流连于王谢两大家族厅堂前的燕子,随着时移事往,豪门没落,如今早已飞入一般人家。
诗人背景小常识
刘禹锡(公元772—842年),字梦得,河南洛阳人,他出身书香门第,同时也是匈奴人的后裔。和他同一年出生的另一名诗人白居易,是他的知己之交,两人常赋诗互赠,不吝于称赞对方的佳作,后世将他们并称为“刘、白”。
刘禹锡也是生平坎坷的文人代表。他19岁游学长安,21岁就考中进士。但后来由于参加政治改革运动失败,被贬到湖南、四川等地。所幸他并未颓唐丧志,同样怀抱积极的热忱从事创作。在贬谪时,刘禹锡接触到少数民族的生活,颇受当地民歌的影响,并创作多首《竹枝词》、《浪淘沙》等富于民歌风味的诗词,为中唐诗风引进一股开朗流畅的清新气息。他为了应和白居易诗而写的《春词》,曾注明“依《忆江南》曲拍为句”,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依曲填词”的最早记录。
即使在政治失意后曾转而修行佛法,刘禹锡并未忘却世俗的名禄,始终希望回返朝廷见用。好友白居易有感于两人雷同的遭遇,写了一首《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举眼风光常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表达对刘禹锡际遇的不平之情,以及自己政治生涯波折的感慨。
后来几经调动,刘禹锡被派往苏州担任刺史。当时苏州水患饥荒,他上任以后开仓赈灾,很快使人民从灾害中走出。苏州人民为纪念他,就把曾在苏州担任过刺史的韦应物、白居易和他合称为“三杰”,建立了三贤堂。身后留下爱民官声,刘禹锡应当不再懊恼伤怀了。
名句的故事
历史上咏怀古迹的诗词不少,《乌衣巷》绝对有名列前十大的资格。这首出自“诗豪”刘禹锡的怀古名篇,连他同为大诗人的好友白居易读后,也只能“掉头苦吟,叹赏良久”,连同行都拍案叫绝了,难怪刘禹锡也以此为得意之作。
东晋时期,氏族势力之盛足以左右朝廷,社会地位更比政治或经济地位来得优越。其中王导率领王姓氏族,在西晋末年南下,扶植琅琊王司马睿,让晋朝政权得以在江东持续,时人称为“王与马,共天下”。谢安则是40岁时东山再起,重新做官,在决定东晋存亡的淝水之战中,内举不避亲地任用侄子谢玄,一举击败前秦,让敌人在逃亡中饱尝风声鹤唳的恐惧。
两个氏族位高权重,不少当时的名人才士都出于门下。书法家王羲之、其子王献之为王氏代表;山水诗人谢灵运、咏絮才女谢道韫(王羲之之子王凝之的妻子)则都是谢家的艺文人才。两家互相竞争也彼此通婚,却同样在江南富庶的生活中逐渐失去忧患意识,最后东晋在内乱外患之下亡灭,而氏族也随着政权转换失去社会力量,终于成为刘禹锡笔下伤怀历史的陈迹了。
历久弥新说名句
亲临古迹,最易发思古之幽情,古来多少文人在游览之余,不忘创作抒发自己对历史流逝、时移事往的感伤。想起自己多少争荣夸耀之心,也将在时间滔滔不息的前进之下烟消云散,怎不让人无限感慨?
在《乌衣巷》中,刘禹锡巧妙而工整地运用“朱雀桥”、“乌衣巷”等典故,又让象征荒凉落寞的野草和夕阳入镜,勾勒出惨淡的氛围后,出人意料地转向一只飞过天空的燕子,让它充当历史见证者的角色,更点出沧海桑田、人事全非的主题。
同样是见证历史,元稹的《行宫》则选择用“宫女”的角色回忆以往繁华盛极的光荣:“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白头宫女话当年,拥有那一头曾经乌黑秀发的主人,只能絮絮叨叨地诉说天宝旧事,予人强烈视觉印象之际,不知平添多少伤逝情感。
当代知名的小说家白先勇,一本《台北人》写出形形色色活在过去的“遗民”——被过往记忆遗弃的人——已成为伤逝书写的经典之作,评论家欧阳子根据小说家的书写主题,将评论《台北人》的专著名为《王谢堂前的燕子》,意指书中角色同样是时代兴衰的见证人,确实十分切题,也更深化当代作品的古典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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