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新愁旧恨
【释义】恨:遗憾。现时的烦恼加上往日的遗憾。形容愁怨很多,难以排遣。
【出处】唐·韩偓《三月》诗:“新愁旧恨真无奈,须就邻家瓮底眠。”
十岁裁诗走马成,
冷灰残烛动离情。
桐花万里丹山路,
雏凤清于老凤声。
上面这首诗是晚唐诗人李商隐写的,诗的题目是《韩冬郎即席为诗相送一座尽惊他日余方追吟连宵侍坐裴回久之句有老成之风因成二绝寄酬兼呈畏之员外二首》,这是“二绝”中的一首。
诗题中的“韩冬郎”就是指诗人韩偓(wò),冬郎是他的小名,“畏之员外”是指韩偓的父亲韩瞻。这个很长的诗题的意思是:韩偓即席作了一首诗,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惊奇,几天后,李商隐再次回忆起韩偓吟的那句“连宵侍坐裴回(徘徊)久”,很老到很见功夫,于是就写了两首绝句来酬和,寄去,想让韩瞻员外也过过目。
全诗的意思是:酒宴临近尾声,在这样的离别时刻,十岁的冬郎飞快地写成了一首诗。在那丹山道上,桐花覆盖,美丽异常,花丛中有雏凤清脆的叫声,也有老凤苍老的呼叫,显然,雏凤的鸣叫更为动人。
现在我们已经看出来了,韩偓给李商隐写诗时才十岁,但其诗才却让李商隐由衷地佩服。那么,韩偓为何要给李商隐写诗,他和父亲韩瞻到底跟李商隐有什么样的关系?
李商隐的岳父叫王茂元,韩瞻的岳父也叫王茂元,而这王茂元又是同一个人,所以说李商隐和韩瞻就是正儿八经的连襟关系,因此,李商隐就是韩偓的姨夫。
大中五年(公元851年)七月,李商隐要跟着东川节度使柳仲郢(yǐng)去四川当幕僚了,临行前,韩瞻摆酒与之话别,席间,十岁的韩偓借机在姨夫面前展现了一把诗才。
自小就有过人的才华,又出身书香门第,按常理讲,韩偓的前途应是一片光明,但事实是:他太不容易了!
光是在科举场上,就浪费掉了他二十年的光阴,直到唐昭宗龙纪元年(公元889年),他才进士及第,那年,他已年近五十了。
韩偓入仕的起点倒不低:刑部员外郎。可是,没干多长时间,朝中的权臣就开始排挤他,最后把他挤到了河中节度使的幕府中。韩偓因此耿耿于怀,专门写了一首诗记下了这事。
尽管几年后,韩偓又回到了朝中,且昭宗也非常赏识他,但在唐末那样的动乱年代中,韩偓虽有心有才,最终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乾宁二年(公元895年)七月,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发兵直逼京师,宦官李继鹏将昭宗劫持到凤翔,韩偓随昭宗出京,路上他亲眼目睹战乱给百姓带来的灾难,心痛不已,他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迎来和平岁月。
乱,一直在持续着,朝中宦官作乱,藩镇诸侯作乱,在这样的环境中,昭宗也不过是宦官和一些节度使手中的棋子。尽管如此,韩偓还是紧紧追随在昭宗左右,他希望能用自己的忠心为皇上分忧,也期待着朝廷能重回风平浪静。
光化三年(公元900年),身为左右神策军中尉的宦官头子刘季述发起宫廷政变,废掉昭宗,立太子李裕为帝。韩偓对此事岂能坐视不管?他协助宰相崔胤很快平息了这次政变,使昭宗得以复位。六月,韩偓被授予翰林学士,并升任中书舍人,自此,他与昭宗的关系更为密切,他本人也在朝中度过一段相对春风得意的日子。
韩偓和崔胤在保昭宗这方面是同心协力的,但后来却在如何消除宦官祸患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崔胤主张把朝中宦官一网打尽,全部剪除,而韩偓却认为做得这样彻底,会引起动乱。天复元年(公元901年)六月,崔胤的计划在实施前意外泄露,宦官韩全诲气急败坏,意欲起兵给昭宗颜色看,崔胤慌忙带兵勤王。宣武军节度使、梁王朱全忠乘机向关中大举进兵,韩全诲把昭宗劫往凤翔。
昭宗再次被劫持,韩偓依然无怨无悔地追随左右。念其忠心不二,昭宗不久就把韩偓提为兵部侍郎。天复三年(公元903年),昭宗回到长安。这年二月,韩偓因为推荐王赞、赵崇两人为相,结果朱全忠恼羞成怒,极力反对,且扬言要杀韩偓。为了保全韩偓的性命,昭宗只得将韩偓贬为濮州司马。
赴濮州前,韩偓和昭宗秘密话别,昭宗握着韩偓的手,流泪叹道:“我左右无人矣!”由此可见,韩偓在昭宗心中所占的无可替代的地位。
韩偓离开了朝堂,但他岂能忘记昭宗的知遇之恩?在贬谪的途中,他也在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动静,并期待着有重新回去陪伴昭宗的一天。天复四年(公元904年),朱全忠杀死崔胤,逼迫昭宗迁都洛阳,不久又杀了昭宗,立昭宗的儿子李柷(chù)为帝,并把国号改为天祐。
韩偓得知朱全忠弑君篡位的消息后,悲愤万分,此后再写诗,诗题只用甲子纪年,再不用年号。朱全忠也曾招韩偓入朝任职,但韩偓根本不为所动,坚决拒绝。
因为当时的闵王王审知对朱氏政权是抵制的,所以晚年的韩偓就投靠在王审知的门下。但当后梁王朝逐渐稳定后,王审知对朱全忠又开始妥协。韩偓因此非常失望,此后虽没有离开福建,但已渐渐和王审知疏远,并以一个唐朝遗民自居,在山水田园中寻找慰藉。
这样的心境下,韩偓还能高兴得起来吗?在一个冬去春来的三月天里,他写下了《三月》这首诗:
辛夷才谢小桃发,
蹋青过后寒食前。
四时最好是三月,
一去不回唯少年。
吴国地遥江接海,
汉陵魂断草连天。
新愁旧恨真无奈,
须就邻家瓮底眠。
——辛夷花谢了,桃花开了,又到了四季中最美的三月,春去春会来,但人生的青春年少却是一去不回来了。想象着遥远的吴地江海和长安汉陵,禁不住黯然神伤。新愁旧恨缠绕心头,消解之法,唯有一醉。
韩偓就这样怀着满腔的故国之思,在失望和无助中慢慢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据说在韩偓去世后,他的儿子韩寅亮为他整理遗物,发现他生前烧残的蜡烛上,还留着新的泪痕,说明他在临死前还在为已不复存在的唐王朝而流泪,当时在场的人,看了之后无不动容。
忠心耿耿的韩偓,生前还写过很多艳情诗,后都编在了《香奁(lián)集》中,其中有一首《自负》是这样写的:
人许风流自负才,
偷桃三度下瑶台。
至今衣领胭脂在,
曾被谪仙痛咬来。
可以做个假设,如果韩偓生活在盛唐时期,那他人生后半部分的“新愁旧恨”,是不是都要被诗酒风流来取代了?
诗人卡片
韩偓(约842—约923),小名冬郎,字致光,号致尧,晚年又号玉山樵人。唐朝陕西万年县(今西安市长安区樊川)人。有晚唐“一代诗宗”之誉。代表作《惜花》《三月》《晓日》《永柳》等。
文章标题:韩偓之新愁旧恨:不能追随,那就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