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橫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梅妻鹤子”的别样人生
天地之间,也许只有梅花才会那么摇曳多姿、疏落有致、傲雪耐寒而又幽香缕缕,充满淡雅娴静之美。人世之间,也许只有北宋的隐逸诗人林逋(967—1029)才会如痴如狂地喜爱梅花,因为只有他才会那么幽独清高、自甘淡泊、孤芳自赏。
也许只有林逋笔下的《山园小梅》才会那么清幽香逸、高洁出尘、清和淡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百花凋零,独有梅花迎着寒风昂然盛开,那明媚艳丽的景色把小园的风光占尽。稀疏的影子横斜在清浅的水中,清幽的芬芳浮动在月光之下。寒雀想飞落下来时先偷看梅花一眼,蝴蝶如果知道梅花的美丽定会失魂落魄。幸而我能低声吟诵着与梅花亲近,用不着像俗人一样敲着檀板唱歌、执着金杯饮酒来欣赏它了。
林逋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家境贫寒,但他刻苦好学,通晓经史百家。成年之后,林逋以学识渊博闻名于世。但他不慕名利,不愿为官,曾漫游于江淮之间,后来隐居在杭州西湖旁的小孤山中。虽然小孤山离临安﹙杭州)不远,但他二十多年没进过城。当时的丞相王随和杭州郡守薛映都喜欢他的诗歌,敬重他的为人,经常到孤山与他唱和,并拿出俸银为他重建住宅。宋真宗听闻他的名声后,还赏赐他粟帛,并要求府县关照他。他去世后,宋仁宗特地赐给他谥号“和靖先生”。
很多人劝林逋出仕为官,都被他婉言谢绝,他说:“然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林逋一生从未做过官,过着清静淡泊的生活。他只有三种爱好:写诗、赏梅和养鹤。他不娶妻,更没有孩子,自称“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别人就以此称他为“梅妻鹤子”。
他擅长诗文,但作诗随写随弃,从不留存。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抄下来留给后人呢?”林逋回答说:“我现在隐居在山中,都还没想要以诗出名,怎么会考虑什么名扬后世呢?”
他在房前屋后,遍植梅树,梅花开放之时,沁人心脾的阵阵花香,会让他十分陶醉。他常常四处寻访,只要遇到好的梅花品种,不管多贵,他都会买回来。
他养了好几只白鹤,爱鹤就像爱自己的儿子一样。他常常把白鹤放出去,任它们在云霄间翻腾盘旋,自己就坐在屋前仰头欣赏。白鹤飞累了,或饿了,就会再飞回来。天长日久,白鹤和林逋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有时林逋出游,家里的童子将白鹤放出,白鹤在飞翔时看到林逋,就会到他的身边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林逋有只仙鹤叫鸣皋,每当林逋划船到西湖边的各个寺庙去玩而有客人来访的时候,家里的童子便打开笼子,让鸣皋飞去给林逋报信,林逋看见鸣皋便回来会见客人。终身不娶的林逋到底有着怎样的往事,以至于让他在青年时代就无心仕途,归隐林泉?也许我们只能从《相思令·吴山青》的伤心惆怅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有离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无论林逋选择了什么,只要他喜欢就好。我们从他的几首小诗中就可以看出隐居生活是多么契合他的个性,多么让他陶醉其中。
《小隐自题》:“竹树绕吾庐,清深趣有余。鹤闲临水久,蜂懒采花疏。酒病妨开卷,春阴入荷锄。尝怜古图画,多半写樵渔。”
《宿洞霄宫》:“秋山不可尽,秋思亦无垠。碧涧流红叶,青林点白云。凉阴一鸟下,落日乱蝉分。此夜芭蕉雨,何人枕上闻。”
《黄家庄》:“黄家庄畔一维舟,总是沿流好宿头。野兴几多寻竹径,风情些小上茶楼。遥村雨暗鸣寒犊,浅溆沙平下晚鸥。更有锦帆荒荡事,茫茫随分起诗愁。”
林逋的别样人生,连同他的“千古咏梅绝唱”《山园小梅》,总会让世人浮想联翩,感慨万千,正如明代诗人王猗所说:“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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