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念奴娇·赤壁怀古
宋代 / 苏轼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樯橹 一作:强虏)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人生 一作:人间;尊 通:樽)
【注释解释】
念奴娇:词牌名。又名“百字令”“酹江月”等。赤壁:此指黄州赤壁,一名“赤鼻矶”,在今湖北黄冈西。而三国古战场的赤壁,文化界认为在今湖北赤壁市蒲圻县西北。
大江:指长江。
淘:冲洗,冲刷。
风流人物:指杰出的历史名人。
故垒:过去遗留下来的营垒。
周郎:指三国时吴国名将周瑜,字公瑾,少年得志,二十四为中郎将,掌管东吴重兵,吴中皆呼为“周郎”。下文中的“公瑾”,即指周瑜。
雪:比喻浪花。
遥想:形容想得很远;回忆。
小乔初嫁了(liǎo):《三国志·吴志·周瑜传》载,周瑜从孙策攻皖,“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策自纳大桥,瑜纳小桥。”乔,本作“桥”。其时距赤壁之战已经十年,此处言“初嫁”,是言其少年得意,倜傥风流。
雄姿英发(fā):谓周瑜体貌不凡,言谈卓绝。英发,谈吐不凡,见识卓越。
羽扇纶(guān)巾:古代儒将的便装打扮。羽扇,羽毛制成的扇子。纶巾,青丝制成的头巾。
樯橹(qiánglǔ):这里代指曹操的水军战船。樯,挂帆的桅杆。橹,一种摇船的桨。“樯橹”一作“强虏”,又作“樯虏”,又作“狂虏”。
故国神游:“神游故国”的倒文。故国:这里指旧地,当年的赤壁战场。神游:于想象、梦境中游历。
“多情”二句:“应笑我多情,早生华发”的倒文。华发(fà):花白的头发。
一尊还(huán)酹(lèi)江月:古人祭奠以酒浇在地上祭奠。这里指洒酒酬月,寄托自己的感情。尊:通“樽”,酒杯。
强虏:强大之敌,指曹军。虏:对敌人的蔑称。
【译文翻译】
大江浩浩荡荡向东流去,滔滔巨浪淘尽千古英雄人物。
那旧营垒的西边,人们说那就是三国周瑜鏖战的赤壁。
陡峭的石壁直耸云天,如雷的惊涛拍击着江岸,激起的浪花好似卷起千万堆白雪。
雄壮的江山奇丽如图画,一时间涌现出多少英雄豪杰。
遥想当年的周瑜春风得意,绝代佳人小乔刚嫁给他,他英姿奋发豪气满怀。
手摇羽扇头戴纶巾,谈笑之间,强敌的战船烧得灰飞烟灭。
我今日神游当年的战地,可笑我多情善感,过早地生出满头白发。
人生犹如一场梦,且洒一杯酒祭奠江上的明月。
【诗文赏析】
此词怀古抒情,写自己消磨壮心殆尽,转而以旷达之心关注历史和人生。上阕以描写赤壁矶风起浪涌的自然风景为主,意境开阔博大,感慨隐约深沉。起笔凌云健举,包举有力。将浩荡江流与千古人事并收笔下。
千古风流人物既被大浪淘尽,则一己之微岂不可悲?然而苏轼却另有心得:既然千古风流人物也难免如此,那么一己之荣辱穷达复何足悲叹!人类既如此殊途而同归,则汲汲于一时功名,不免过于迂腐了。接下两句切入怀古主题,专说三国赤壁之事。”人道是”三字下得极有分寸。赤壁之战的故地,争议很大。一说在今湖北蒲圻县境内,已改为赤壁市。但今湖北省内有四处地名同称赤壁者,另三处在黄冈、武昌、汉阳附近。苏轼所游是黄冈赤壁,他似乎也不敢肯定,所以用”人道是”三字引出以下议论。
”乱石”以下五句是写江水腾涌的壮观景象。其中”穿”、”拍”、”卷”等动词用得形象生动。”江山如画”是写景的总括之句。”一时多少豪杰”则又由景物过渡到人事。
苏轼重点要写的是”三国周郎”,故下阕便全从周郎引发。换头五句写赤壁战争。与周瑜的谈笑论战相似,作者描写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也是举重若轻,闲笔纷出。从起句的”千古风流人物”到”一时多少豪杰”再到”遥想公瑾当年”,视线不断收束,最后聚焦定格在周瑜身上。然而写周瑜却不写其大智大勇,只写其儒雅风流的气度。
不留意的人容易把”羽扇纶巾”看作是诸葛亮的代称,因为诸葛亮的装束素以羽扇纶巾著名。但在三国之时,这是儒将通常的装束。宋人也多以”羽扇”代指周瑜,如戴复古《赤壁》诗云:”千载周公瑾,如其在目前。英风挥羽扇,烈火破楼船。”
苏轼在这里极言周瑜之儒雅淡定,但感情是复杂的。”故国”两句便由周郎转到自己。周瑜破曹之时年方三十四岁,而苏轼写作此词时年已四十七岁。孔子曾说:”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苏轼从周瑜的年轻有为,联想到自己坎坷不遇,故有”多情应笑我”之句,语似轻淡,意却沉郁。但苏轼毕竟是苏轼,他不是一介悲悲戚戚的寒儒,而是参破世间宠辱的智者。所以他在察觉到自己的悲哀后,不是像南唐李煜那样的沉溺苦海,自伤心志,而是把周瑜和自己都放在整个江山历史之中进行观照。在苏轼看来,当年潇洒从容、声名盖世的周瑜现今又如何呢?不是也被大浪淘尽了吗。这样一比,苏轼便从悲哀中超脱了。”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和子由渑池怀旧》)。所以苏轼在与周瑜作了一番比较后,虽然也看到了自己的政治功业无法与周瑜媲美,但上升到整个人类的发展规律和普遍命运,双方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有了这样深沉的思索,遂引出结句”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的感慨。正如他在《西江月》词中所说的那样:”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消极悲观不是人生的真谛,超脱飞扬才是生命的壮歌。既然人间世事恍如一梦,何妨将樽酒洒在江心明月的倒影之中,脱却苦闷,从有限中玩味无限,让精神获得自由。其同期所作的《赤壁赋》于此说得更为清晰明断:”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也。”这种超然远想的文字,宛然是《庄子?齐物论》思想的翻版。但庄子以此回避现实,苏轼则以此超越现实。
黄州数年是苏轼思想发生转折的时期,也是他不断走向成熟和睿智的时期,他以此保全自己的岸然人格,也以此养护自己淳至的精神。这首《念奴娇》词及其作于同一时期的数篇诗文,都为我们透示了其中的端倪。
此词自问世后,经历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誉之者如胡仔《苕溪渔隐丛话》称其”语意高妙,真古今绝唱”。贬之者如俞文豹《吹剑续录》所云:”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七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合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幕士的言论表面上是从演唱风格上区分了柳、苏二家词风的不同,但暗含有对苏词悖离传统词风的揶揄。清代更有人认为此词”平仄句调都不合格”(丁绍仪《听秋声馆词话》),朱彝尊《词综》并详加辩证,亦可谓吹毛求疵者。
《念奴娇》是苏轼贬官黄州后的作品。苏轼21岁中进士,30岁以前绝大部分时间过着书房生活,仕途坎坷,随着北宋政治风浪,几上几下。43岁(元丰二年)时因作诗讽刺新法,被捕下狱,出狱后贬官为黄州团练副使。这是个闲职,他在旧城营地辟畦耕种,游历访古,政治上失意,滋长了他逃避现实和怀才不遇的思想情绪,但由于他豁达的胸怀,在祖国雄伟的江山和历史风云人物的激发下,借景抒情,写下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名篇,此词为其代表。
《念奴娇》词分上下两阙。上阙咏赤壁,下阙怀周瑜,并怀古伤己,以自身感慨作结。作者吊古伤怀,想古代豪杰,借古传颂之英雄业绩,思自己历遭之挫折。不能建功立业,壮志难酬,词作抒发了他内心忧愤的情怀。
上阙咏赤壁,着重写景,为描写人物作烘托。前三句不仅写出了大江的气势,而且把千古英雄人物都概括进来,表达了对英雄的向往之情。假借“人道是”以引出所咏的人物。“乱”“穿”“惊”“拍”“卷”等词语的运用,精妙独到地勾画了古战场的险要形势,写出了它的雄奇壮丽景象,从而为下片所追怀的赤壁大战中的英雄人物渲染了环境气氛。
下阙着重写人,借对周瑜的仰慕,抒发自己功业无成的感慨。写“小乔”在于烘托周瑜才华横溢、意气风发,突出人物的风姿,中间描写周瑜的战功意在反衬自己的年老无为。“多情”后几句虽表达了伤感之情,但这种感情其实正是词人不甘沉沦,积极进取,奋发向上的表现,仍不失英雄豪迈本色。
用豪壮的情调书写胸中块垒。
诗人是个旷达之人,尽管政治上失意,却从未对生活失去信心。这首词就是他这种复杂心情的集中反映,词中虽然书写失意,然而格调是豪壮的,跟失意文人的同主题作品显然不同。词作中的豪壮情调首先表现在对赤壁景物的描写上。长江的非凡气象,古战场的险要形势都给人以豪壮之感。周瑜的英姿与功业无不让人艳羡。
地位
如果把破除传统作为”伟大”的一项基本素质的话,苏轼之于伟大是当之无愧的。与《花间词》中”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的幽约词境相比,苏轼词的逸怀浩气、举首高歌,无疑是为我们开拓了一个新的世界。他的那些”似诗”的小词、”句读不葺之诗”,尽管在当世备受争议,但如此高远的气象、如此开阔的境界、如此旷达的风格,毕竟是此前罕以见到的。即此我们也可估量到苏轼这一类词在词史上的重要地位。
赏析
此词怀古抒情,写自己消磨壮心殆尽,转而以旷达之心关注历史和人生。本词通过对月夜江上壮美景色的描绘,借对古代战场的凭吊和对风流人物才略、气度、功业的追念,曲折地表达了自己怀才不遇、功业未就、老大未成的忧愤心情。上阕以描写赤壁矶风起浪涌的自然风景为主,意境开阔博大,感慨隐约深沉。起笔凌云健举,包举有力。将浩荡江流与千古人事并收笔下。
千古风流人物既被大浪淘尽,则一己之微岂不可悲?然而苏轼却另有心得:既然千古风流人物也难免如此,那么一己之荣辱穷达复何足悲叹!人类既如此殊途而同归,则汲汲于一时功名,不免过于迂腐了。接下两句切入怀古主题,专说三国赤壁之事。”人道是”三字下得极有分寸。赤壁之战的故地,争议很大。一说在今湖北蒲圻县境内,已改为赤壁市。但今湖北省内有四处地名同称赤壁者,另三处在黄冈、武昌、汉阳附近。苏轼所游是黄冈赤壁,他似乎也不敢肯定,所以用”人道是”三字引出以下议论。
”乱石”以下五句是写江水腾涌的壮观景象。其中”穿”、”拍”、”卷”等动词用得形象生动。”江山如画”是写景的总括之句。”一时多少豪杰”则又由景物过渡到人事。
苏轼重点要写的是”三国周郎”,故下阕便全从周郎引发。开头五句写赤壁战争。与周瑜的谈笑论战相似,作者描写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也是举重若轻,闲笔纷出。从起句的”千古风流人物”到”一时多少豪杰”再到”遥想公瑾当年”,视线不断收束,最后聚焦定格在周瑜身上。然而写周瑜却不写其大智大勇,只写其儒雅风流的气度。
不留意的人容易把”羽扇纶巾”看作是诸葛亮的代称,因为诸葛亮的装束素以羽扇纶巾著名。但在三国之时,这是儒将通常的装束。宋人也多以”羽扇”代指周瑜,如戴复古《赤壁》诗云:”千载周公瑾,如其在目前。英风挥羽扇,烈火破楼船。”
苏轼在这里极言周瑜之儒雅淡定,但感情是复杂的。”故国”两句便由周郎转到自己。周瑜破曹之时年方三十四岁,而苏轼写作此词时年已四十七岁。孔子曾说:”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苏轼从周瑜的年轻有为,联想到自己坎坷不遇,故有”多情应笑我”之句,语似轻淡,意却沉郁。但苏轼毕竟是苏轼,他不是一介悲悲戚戚的寒儒,而是参破世间宠辱的智者。所以他在察觉到自己的悲哀后,不是像南唐李煜那样的沉溺苦海,自伤心志,而是把周瑜和自己都放在整个江山历史之中进行观照。在苏轼看来,当年潇洒从容、声名盖世的周瑜现今又如何呢?不是也被大浪淘尽了吗。这样一比,苏轼便从悲哀中超脱了。”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和子由渑池怀旧》)。所以苏轼在与周瑜作了一番比较后,虽然也看到了自己的政治功业无法与周瑜媲美,但上升到整个人类的发展规律和普遍命运,双方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有了这样深沉的思索,遂引出结句”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的感慨。正如他在《西江月》词中所说的那样:”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消极悲观不是人生的真谛,超脱飞扬才是生命的壮歌。既然人间世事恍如一梦,何妨将樽酒洒在江心明月的倒影之中,脱却苦闷,从有限中玩味无限,让精神获得自由。其同期所作的《赤壁赋》于此说得更为清晰明断:”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也。”这种超然远想的文字,宛然是《庄子·齐物论》思想的翻版。但庄子以此回避现实,苏轼则以此超越现实。
黄州数年是苏轼思想发生转折的时期,也是他不断走向成熟和睿智的时期,他以此保全自己的岸然人格,也以此养护自己淳至的精神。这首《念奴娇》词及其作于同一时期的数篇诗文,都为我们透示了其中的端倪。
此词自问世后,经历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誉之者如胡仔《苕溪渔隐丛话》称其”语意高妙,真古今绝唱”。贬之者如俞文豹《吹剑续录》所云:”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七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合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幕士的言论表面上是从演唱风格上区分了柳、苏二家词风的不同,但暗含有对苏词悖离传统词风的揶揄。清代更有人认为此词”平仄句调都不合格”(丁绍仪《听秋声馆词活》),朱彝尊《词综》并详加辩证,亦可谓吹毛求疵者。
《念奴娇》是苏轼贬官黄州后的作品。苏轼21岁中进士,30岁以前绝大部分时间过着书房生活,仕途坎坷,随着北宋政治风浪,几上几下。43岁(元丰二年)时因作诗讽刺新法,被捕下狱,出狱后贬官为黄州团练副使。这是个闲职,他在旧城营地辟畦耕种,游历访古,政治上失意,滋长了他逃避现实和怀才不遇的思想情绪,但由于他豁达的胸怀,在祖国雄伟的江山和历史风云人物的激发下,借景抒情,写下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名篇,此词为其代表。
《念奴娇》词分上下两阙。上阙咏赤壁,下阙怀周瑜,并怀古伤己,以自身感慨作结。作者吊古伤怀,想古代豪杰,借古传颂之英雄业绩,思自己历遭之挫折。不能建功立业,壮志难酬,词作抒发了他内心忧愤的情怀。
上阙咏赤壁,着重写景,为描写人物作烘托。前三句不仅写出了大江的气势,而且把千古英雄人物都概括进来,表达了对英雄的向往之情。假借“人道是”以引出所咏的人物。“乱”“穿”“惊”“拍”“卷”等词语的运用,精妙独到地勾画了古战场的险要形势,写出了它的雄奇壮丽景象,从而为下片所追怀的赤壁大战中的英雄人物渲染了环境气氛。
下阙着重写人,借对周瑜的仰慕,抒发自己功业无成的感慨。写“小乔”在于烘托周瑜才华横溢、意气风发,突出人物的风姿,中间描写周瑜的战功意在反衬自己的年老无为。“多情”后几句虽表达了伤感之情,但这种感情其实正是词人不甘沉沦,积极进取,奋发向上的表现,仍不失英雄豪迈本色。
用豪壮的情调书写胸中块垒。
诗人是个旷达之人,尽管政治上失意,却从未对生活失去信心。这首词就是他这种复杂心情的集中反映,词中虽然书写失意,然而格调是豪壮的,跟失意文人的同主题作品显然不同。词作中的豪壮情调首先表现在对赤壁景物的描写上。长江的非凡气象,古战场的险要形势都给人以豪壮之感。周瑜的英姿与功业无不让人艳羡。
烘托和映衬
这首词中作者要塑造的人物形象是周瑜,却从“千古风流人物”说起,由此引出赤壁之战时的“多少豪杰”,最后才集中为周瑜一人,突出了周瑜在作者心中的重要地位。词中有两种映衬:一种是实景和虚景相互映衬,另一种是周瑜的“雄姿英发”和作者的“早生华发”相互映衬。
用“大江东去”四字来雄视千古,自古以来,无人超越。它极简洁、质朴却有气象宏大,声势极豪壮,并且富含哲理,把读者带到千古兴亡的历史氛围之中,抒发了诗人对往昔英雄人物的无限怀念,这是其他诗人所无法比拟的。
《念奴娇》一词在写作方法上的主要特点是结合写景和怀古来抒发感情。如上半阕对赤壁的描写和赞美,寓情于景,情景交融。下半阕刻画周瑜形象倾注了作者对历史英雄的敬仰。最后借“一樽还酹江月”表达自己的感慨。全词意境开阔,感情奔放,语言也非常生动形象。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起笔颇有气势,从长江着笔,巨大的空间;千古风流人物,广阔的历史时空,无数的英雄豪杰;将此二者联系起来,组成一个极为辽阔悠久的时空背景;浪淘尽,历史长河的冲刷。是悲哀,也是一种通脱,通古今而观之的气度。
“故垒西边,人道是周郎赤壁”:如果说前边是一个气势非凡的大场景,那么,此时出现的则是一个细致精确的小场景,作为三国古战场的赤壁究竟在何处,历来众说纷纭,但可以确定的是苏东坡所写之赤壁与历史上赤壁之战的赤壁绝非一处,对此,东坡有自知之明,因此在此处点出“周郎赤壁”在西。此句在文中作用极大,既拍合词题,又为下阙缅怀周公瑾预伏一笔。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集中写出赤壁雄奇壮阔的景色:陡峭的山崖散乱地高插云霄,汹涌的骇浪猛烈地搏击着江岸,滔滔的江流卷起千万堆澎湃的雪浪。从不同角度而又诉诸于不同感觉的浓墨健笔的生动描写,一扫平庸萎靡的气氛,顿时把读者带进一个奔马轰雷、惊心动魄的奇险境界,使人心胸为之开阔,精神为之振奋。
这首词是元丰五年(1082)七月苏轼谪居黄州时作。上片咏赤壁,下片怀周瑜,最后以自身感慨作结。起笔高唱入云,气势足与“黄河之水天上来”相侔,而且词境壮阔,在空间上与时间上都得到极度拓展。江山、历史、人物一齐涌出,以万古心胸引出怀古思绪。接着借“人道是”疑似之言,把江边故垒和周郎赤壁挂上了钩。“乱石崩云” 三句正面写赤壁景色, 惊心骇目。词中把眼前的乱山大江写得雄奇险峻,渲染出古战场的气氛和声势。对于周瑜,苏轼特别激赏他少年功名,英气勃勃。“小乔初嫁”看似闲笔,而且小乔初嫁周瑜在建安三年,远在赤壁之战前十年。特意插入这一句,更显得周瑜少年英俊 ,春风得意。词也因此豪放而不失风情,刚中有柔,与篇首“风流人物”相应。“羽扇纶巾”三句写周瑜的战功,也很特别。周瑜身为主将却并非兵戎相见,而是羽扇便服,谈笔风生。写战争一点不渲染士马金鼓的战争气氛,只着笔于周瑜的从容潇洒,指挥若定,这样写法更能突出他的风采和才能。苏轼这一年四十七岁了,不但功业未成,反而待罪黄州,同三十左右就功成名就的周瑜相比,不禁深自感愧。壮丽江山,英雄业绩,激起苏轼爽迈奋发的感情,也加深了他的内心苦闷和思想矛盾。故从怀古归到伤己,自叹“人生如梦”,举杯同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一醉销愁了。这首怀古词兼有感奋和感伤两重色彩,但篇末的感伤色彩掩盖不了全词的豪迈气派。词中写江山形胜和英雄伟业,在苏轼之前从未成功地出现过。因此这首《念奴娇》历来被看作苏轼豪放词的代表作。不但词的气象境界凌厉无前,而且大声铿锵。
苏轼的词,不论内容和形式,都不那么拘于一格。有时放笔直书,便成为”曲子中缚不住”的”句读不葺之诗”;有些从内容看也颇为平凡。正如泥沙俱下的长江大河,不是一道清澈流水。但正因如此,才能显出江河的宏大气势。人们可以如此这般地挑剔它,却总是无法否定它。
苏轼这首《念奴娇》,无疑是宋词中有数之作。立足点如此之高,写历史人物又如此精妙,不但词坛罕见,在诗国也是不可多得的。
他一下笔就高视阔步,气势浑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细想万千年来,历史上出现过多少英雄人物,他们何尝不煌赫一时,俨然是时代的骄子。谁不赞叹他们的豪杰风流,谁不仰望他们的姿容风采!然而,”长江后浪推前浪”,随着时光的不断流逝,随着新陈代谢的客观规律,如今回头一看,那些”风流人物”当年的业绩,好像给长江浪花不断淘洗,逐步淡漠,逐步褪色,终于,变成历史的陈迹了。
”浪淘尽”──真是既有形象,更能传神。但更重要的是作者一开头就抓住历史发展的规律,高度凝炼地写出历史人物在历史长河中所处的地位,真是”高屋建瓴”,先声夺人。令人不能不惊叹。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上面已泛指”风流人物”,这里就进一步提出”三国周郎”作为一篇的主脑,文章就由此生发开去。
”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这是现场写景,必不可少。一句说,乱石像崩坠的云;一句说,惊涛像要把堤岸撕裂;由于乱石和惊涛搏斗,无数浪花卷成了无数的雪堆,忽起忽落,此隐彼现,蔚为壮观。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如画”是从眼前景色得出的结论。江山如此秀美,人物又是一时俊杰之士。这长江,这赤壁,岂能不引起人们怀古的幽情?于是,由此便逗引出下面一大段感情的抒发了。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作者在这里单独提出周瑜来,作为此地的代表人物,不仅因为周瑜在赤壁之战中是关键性人物,更含有艺术剪裁的需要在内。
请看,在”公瑾当年”后面忽然接上”小乔初嫁了”,然后再补上”雄姿英发”,真像在两座悬崖之间,横架一道独木小桥,是险绝的事,又是使人叹绝的事。说它险绝,因为这里原插不上小乔这个人物,如今硬插进去,似乎不大相称。所以确是十分冒险的一笔。说它又使人叹绝,因为插上了这个人物,真能把周瑜的风流俊雅极有精神地描画出来。从艺术角度来说,真乃传神之笔。那风神摇之处,决不是用别的句子能够饱满地表现的。
”羽扇纶巾”──这四个字,充分显示周瑜的风度闲雅,是”小乔初嫁了”的进一步勾勒和补充。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从这里就转入对个人身世的感慨。”故国神游”,是说三国赤壁之战和那些历史人物,引起了自己许多感想──好象自己的灵魂向远古游历了一番。”多情”,是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由于自作多情,难免要早生华发(花白的头发),所以只好自我嘲笑一番了。在这里,作者对自己无从建立功业,年纪又大了──对比起周瑜破曹时只有三十四岁,仍然只在赤壁矶头怀古高歌,不能不很有感慨了。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于是只好旷达一番。反正,过去”如梦”,现在也是”如梦”,还是拿起酒杯,向江上明月浇奠,表示对它的敬意,也就算了。这里用”如梦”,正好回应开头的”浪淘尽”。因为风流人物不过是”浪淘尽”,人间也不过”如梦”。又何必不旷达,又何必过分执着呢!这是苏轼思想上长期潜伏着的、同现实世界表现离心倾向的一道暗流。阶级的局限如此,在他的一生中,常常无法避免而不时搏动着。
综观整首词,说它很是昂扬积极,并不见得;可是它却告诉我们,词这个东西,绝不是只能在酒边花间做一名奴隶的。这就是一个重大的突破,也是划时代的进展。
词坛的新天地就是通过这些创作实践,逐步发展并且扩大其领域的。苏轼这首《念奴娇》,正是一个卓越的开头。至今为止,仍然象丰碑似地屹立在中国文学发展史的大道上。
此词表达方式肆意大方。体现了以苏轼为赌豪放派的表达维度。所以,此词被誉为铁琴铜琶。
这首词是苏轼47岁谪居黄州游赤壁时写的。通过对赤壁的雄奇景色的描写,表现了诗人对三国的周瑜谈笑破敌的英雄业绩的向往,抒发了诗人凭吊古迹而引起的自己功业无成而白发已生的感慨。
上片写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词一开始,以一泻千里、日夜东流的长江着笔,给人以突兀峥嵘、震惊耳目的感觉。“大江东去”四字,概括出汹涌澎湃的万里长江向东流去的特点。“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随着时光的流逝,千古以来的“风流人物”和他们的英雄业绩已成历史陈迹;这如同长江的浪花一样,带着他那美好的形象和青春的生命直奔大海,再不回头。“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故垒”二字,写出了古代战场的遗址如在目前。“西边”一词,点明方位,有亲临其境的真实感。“人道是”三字,借人们的传说加以证实,深化“怀古”的感情色彩,使人倍感亲切。“三国周郎赤壁”,由时代、人物、地点三个不同性质的名词,组成一幅历史风云的画卷,将“赤壁之战”的图景呈现于读者的面前。“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第一句写石,将陡峭峥嵘的石壁直插云天的险峻,形象贴切地描绘了出来。第二句写涛,不但写出了波涛粗野凶暴的性格,而且还描述了急流澎湃的气势,同时仿佛可以听到狂涛拍岸的吼声,看到它不可阻挡的威力。第三句写“拍岸”后的“惊涛”所出现的浪花飞溅的奇丽景象。这三句写景,真是字字珠玑,历历在目。“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这两句是上、下片转折的枢纽。“江山如画”,是对上面所描写的雄伟江山的总括评价。“一时多少豪杰”,虽赞颂周郎,但包括讴歌历代的无数英雄在内。诗人在这里,把“如画”的江山和众多的“豪杰”联缀交织成词,创造出一种高尚隽美的意境,使人肃然起敬,并为之向往、倾倒。
下片怀古。“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这三句描写周瑜风华正茂的形象。“小乔初嫁了”,这句写入词中非等闲笔墨。“小乔”,是乔玄的小女,是当时有名的美人。周郎与她结婚是在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到赤壁之战的时候,他俩成为夫妇已经10年了。这里写“初嫁”,不是诗人的一时疏忽,而是着意渲染词的浪漫气氛,这对塑造“雄姿英发”的周郎形象起着稍加点染、全篇生色的艺术效果。“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周瑜手执羽扇,头戴纶巾,表明他虽为武将,却有文士的风度,这样就突出了周瑜蔑视强敌的英雄气概。“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谈笑间”三字,字字千斤,力透纸背,充分反映了周瑜当年赤壁破曹时那种轻而易举的神态。“强虏”,指曹操的军队,含有贬义。“灰飞烟灭”,火烧赤壁的情景和曹操覆灭的惨象逼真地再现出来了,给读者留下难忘的印象。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心神仿佛游到三国时代周瑜立功的地方,应笑我自己多愁善感,早已生出白发来了。这三句是诗人抒发的感慨。上面怀古,这里抒情,这个情是由怀古而派生出来的。“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消极感伤的情调,产生着极不健康的影响,读时值得注意。同时也应该看到:以酒祭奠江月,这是诗人一种无可奈何的精神苦闷的反映,是有志为国而不能施展怀抱的情绪的流露,这当然是封建统治者迫使他以这样的方式来安慰自己被磨折、被损害的心灵的结果,无疑的,多少隐含着对现实不满的感情在内。“江月”既照应首句,又点明时间,增强了词的优美抒情气氛,使词的情调刚柔相济、浓淡有度。
词中所描绘的“乱石”、“惊涛”的赤壁景色,“雄姿英发”的周郎形象,相映生辉,各臻其妙,为历代读者所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