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出自宋代苏轼《潮州韩文公庙碑》文中: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此岂非参天地,关盛衰,浩然而独存者。
【名句翻译】
名句原文: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此岂非参天地,关盛衰,浩然而独存者。
名句译文:韩愈提倡古文,提振起八代的萎靡文风;鼓吹儒学,用道德救济天下沉溺佛老思想;忠心耿耿,不避讳触怒君王;他的勇气折服三军将领。他不正是参赞天地化育,关系国家盛兴衰,正气凛然巍巍独存的典范人物?
【名句故事】
“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表彰韩愈作为古文运动的推动者,他的影响力和德行。
唐宪宗元和十四年(819年)正月,宪宗遣使往凤翔迎佛骨入宫中,停留三日后,又命诸寺迎之供奉,导致京都无论老少士庶,弃其本业,焚香祭拜。于是韩愈上论佛骨表劝谏,宪宗大怒,本欲将韩愈处死。经裴度等人力救,才改贬潮州任刺使。至潮州后,韩愈积极治理当地民生疾苦:除鳄鱼、放奴婢、兴学……所以尽管韩愈在潮州时间仅短短七八个月,但深获潮州人心。为了感念韩愈,当地立庙祭祀他。到宋哲宗时,王涤任当地太守,选地重建新庙,匾题为“昌黎伯潮州韩文公之庙”。绍圣元年时,苏轼谪居惠州,适逢新庙落成,潮州人便请苏轼作碑文,因而有本篇《潮州韩文公庙碑》。
【名句赏析】
历来碑文歌功颂德,几成形式。即使如苏轼作《潮州韩文公庙碑》,仍守碑文的基本模式,独独被鲁迅赞誉其小品文为“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彩和锋芒”的唐代诗人陆龟蒙,其所作《野庙碑》,一反传统歌功颂德的碑文形式,为野庙立碑,感慨农民迷信,但贪官污吏祸国殃民更令人痛心疾首。
《野庙碑》起首便以“碑者,悲也”,点破全文主旨全在“悲”字。简述碑之短史专为歌功颂德后,即说“余之碑野庙也,非有政事功德可纪,直悲夫甿竭其力,以奉无名之土木而已矣”。甿,指农民。这些农民竭尽全力来供奉这些泥塑木雕的野庙令人感到悲哀。
“瓯越间好事鬼,山椒水滨多淫祀”即在江浙、福建一带,山顶海滨,有着许多不合礼制或不应有的祭祀。而这些祭祀野庙的现象,是农民迷信,也是农民自画圈套,因为这些偶像是“甿作之,甿怖之”。可叹农民遇上疾病死伤时,“自惑其生,悉归之于神”。
讨论这淫祀的现象后,陆龟蒙话锋一转,直指那些贪官污吏的危害更甚于野庙祭祀。因为这些贪官污吏锦衣玉食,需索无度,却从未把人民的苦楚放在心上。一旦国家患难,这些人却胆小怯弱,乞求作为俘虏都来不及了。这些贪官其实就是穿着官服会说话的土木神像——“乃缨弁言语之土木尔,又何责其真土木耶!”于是作者写诗总结,最末一句响应原先“碑者,悲也”的主题:“视吾之碑,知斯文之孔悲。”
到了现代,碑文吊唁故人风气仍在,沿袭旧体,颂扬此人浩浩功业,但仍有奇特之作。余秋雨《酒公墓》,写一个状元之后代,留美攻读逻辑的张先生,一生坎坷,最后落得写作墓碑维生,因嗜酒,人称张酒公。死前他恳求余秋雨为他死后的墓碑写碑文,然而余秋雨不忍写。张酒公口述碑文说道:“酒公张先生,不知籍贯,不知名号,亦不知其祖宗世谱,只知其身后无嗣,孑然一人。少习西学,长而废弃……释儒道皆无深缘,真善美尽数失落,终以浊酒、败墨、残肢、墓碑,编织老境。……呜呼,故国神州,莘莘学子,愿如此潦倒颓败者,唯张先生一人。”此文堪称现代版《五柳先生传》,只是张酒公充满悲情的一生,不似五柳先生还能旷达任远,潇洒自若!
【名句原文】
潮州韩文公庙碑
宋代:苏轼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故申、吕自岳降,傅说为列星,古今所传,不可诬也。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是气也,寓于寻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间。卒然遇之,则王公失其贵,晋、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贲、育失其勇,仪、秦失其辩。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矣。故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此理之常,无足怪者。
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异端并起,历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独韩文公起布衣,谈笑而麾之,天下靡然从公,复归于正,盖三百年于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此岂非参天地,关盛衰,浩然而独存者乎?
盖尝论天人之辨,以谓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鱼;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故公之精诚,能开衡山之云,而不能回宪宗之惑;能驯鳄鱼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镈、李逢吉之谤;能信于南海之民,庙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盖公之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
始潮人未知学,公命进士赵德为之师。自是潮之士,皆笃于文行,延及齐民,至于今,号称易治。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潮人之事公也,饮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祷焉。而庙在刺史公堂之后,民以出入为艰。前太守欲请诸朝作新庙,不果。元佑五年,朝散郎王君涤来守是邦。凡所以养士治民者,一以公为师。民既悦服,则出令曰:“愿新公庙者,听!”民欢趋之,卜地于州城之南七里,期年而庙成。
或曰:“公去国万里,而谪于潮,不能一岁而归。没而有知,其不眷恋于潮也,审矣。”轼曰:“不然!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无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独信之深,思之至,焄蒿凄怆,若或见之。譬如凿井得泉,而曰水专在是,岂理也哉?”元丰七年,诏拜公昌黎伯,故榜曰:“昌黎伯韩文公之庙。”潮人请书其事于石,因作诗以遗之,使歌以祀公。其辞曰:“公昔骑龙白云乡,手抉云汉分天章,天孙为织云锦裳。飘然乘风来帝旁,下与浊世扫秕糠。西游咸池略扶桑,草木衣被昭回光。追逐李、杜参翱翔,汗流籍、湜走且僵,灭没倒影不能望。作书抵佛讥君王,要观南海窥衡湘,历舜九嶷吊英、皇。祝融先驱海若藏,约束蛟鳄如驱羊。钧天无人帝悲伤,讴吟下招遣巫阳。犦牲鸡卜羞我觞,於粲荔丹与蕉黄。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发下大荒。”
【创作背景】
碑文,按刘熙《释名·释典艺》,本是古代下葬时,“臣子追述君父之功美,以书其上”,所以碑文总是歌功颂德。另一说,则言秦始皇东巡时,李斯立峰山碑,碑上歌颂秦德。后人因循,就在道路前头或明显之处,书写其功名成就,就称为碑。
苏轼曾言“平生不为行状碑传”,因为这类文章往往是迫于官场应酬,或墓主后代苦苦哀求而写,实在有违苏轼的直言风格。但面对韩愈这位古文运动大将,苏轼则戮力为之。传说苏轼作此文时,久久无法下笔。起来行走数十次,忽然得开头“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两句,便文思泉涌,行文流畅无阻,挥洒自如。本文一向被公认为碑文中的名作。
韩愈去世后,韩愈的墓志铭是由其生前指定得意高徒皇甫湜撰写《韩文公墓志铭》。此外,韩愈学生,同时也是韩愈女婿李汉,整理岳父生前之诗文集而作《昌黎先生集序》,来推崇韩愈对文学的努力和对古文运动的重要贡献……不过这些作品,“及东坡之碑一出,而后众说尽废”(《容斋随笔》)。由此可知,《潮州韩文公庙碑》对文坛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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