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出自唐代韩愈《祭十二郎文》文中: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得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
【名句翻译】
名句原文: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得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
名句译文:我的行为违背了神明所以才使你早死,我不孝顺、不慈爱,所以才无法和你相互照顾生活在一起,守护到死;一个在天涯,一个在地角。你活着的时候身影无法和我的形体相依靠,死后灵魂也不到我的梦中来相会。
【名句故事】
对于韩愈而言,无论十二郎是因何而死,他都是万分自责,自责自己一定不孝顺、不慈爱,自责到认为自己的行为一定触犯了神明,才会导致十二郎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因为他到京城之后,第一个四年才回去探望十二郎,第二个四年时,就是他的大嫂、十二郎的母亲过世;再过两年,是十二郎来探望他。之后都因为时机不对,一直都没有见面,等到韩愈仕途不遂,有心要回去与十二郎生活时,噩耗就传来了。
韩愈在《河之水二首寄子侄老成》便说:“我有孤侄在海陬,三年不见兮使我生忧……我有孤侄在海浦,三年不见兮使我心苦。”看来韩愈早就心生“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的惆怅、遗憾,为了求得官禄,他必须远离自己的亲人,此时此刻,“死亡”更加深了这个空间的距离。从这首诗其实看得出来,即使有空间上的距离,叔侄心灵之间,究竟还是相守相依的。而韩愈更难过的应该是,如果死后,十二郎没有到他的梦里与他相会,对他而言,这恐怕是一个更大的处罚。
【名句赏析】
最早用“天涯”一词来形容天的尽头的是三国时期曹植《升天行二首》的诗句:“中心陵苍昊,布叶盖天涯。”而最早同时提出天涯、地角两个词的是南朝陈徐陵,他在《武皇帝作相时与岭南酋豪书》中这样写到:“天涯藐藐,地角悠悠,言面无由,但以情企。”而从古代的诗句中,我们似乎也可以找到“天涯地角”,不过那恐怕是真正的地名,晚唐诗人雍陶有一首诗《再经天涯地角山》:“每忆云山养短才,悔缘名利入尘埃。十年马力行多少,两度天涯地角来。”有人花了十年的马力,离开天涯地角山这个地方,追求名利;“天涯地角”显然是指真正的地名。
后人常用的成语“天涯地角”,其实就是从“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精炼出来,原本指偏僻遥远的地方,后来被比喻为无法到达的遥远地方,代表着人们追寻的梦想的终点,是一种象征。例如宋朝的晏殊作有《玉楼春》一词,就写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天有尽头、地也有尽头,只有我的相思没有尽头。多么感人的句子!
【名句原文】
祭十二郎文
唐代:韩愈
年、月、日,季父愈闻汝丧之七日,乃能衔哀致诚,使建中远具时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灵:
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殁南方,吾与汝俱幼,从嫂归葬河阳。既又与汝就食江南。零丁孤苦,未尝一日相离也。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后者,在孙惟汝,在子惟吾。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韩氏两世,惟此而已!”汝时尤小,当不复记忆。吾时虽能记忆,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吾年十九,始来京城。其后四年,而归视汝。又四年,吾往河阳省坟墓,遇汝从嫂丧来葬。又二年,吾佐董丞相于汴州,汝来省吾。止一岁,请归取其孥。明年,丞相薨。吾去汴州,汝不果来。是年,吾佐戎徐州,使取汝者始行,吾又罢去,汝又不果来。吾念汝从于东,东亦客也,不可以久;图久远者,莫如西归,将成家而致汝。呜呼!孰谓汝遽去吾而殁乎!吾与汝俱少年,以为虽暂相别,终当久相与处。故舍汝而旅食京师,以求斗斛之禄。诚知其如此,虽万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
去年,孟东野往。吾书与汝曰:“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念诸父与诸兄,皆康强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不可去,汝不肯来,恐旦暮死,而汝抱无涯之戚也!”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强者夭而病者全乎!
呜呼!其信然邪?其梦邪?其传之非其真邪?信也,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少者、强者而夭殁,长者、衰者而存全乎?未可以为信也。梦也,传之非其真也,东野之书,耿兰之报,何为而在吾侧也?呜呼!其信然矣!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而不克蒙其泽!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
虽然,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
汝之子始十岁,吾之子始五岁。少而强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成立邪?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汝去年书云:“比得软脚病,往往而剧。”吾曰:“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未始以为忧也。呜呼!其竟以此而殒其生乎?抑别有疾而至斯极乎?
汝之书,六月十七日也。东野云,汝殁以六月二日;耿兰之报无月日。盖东野之使者,不知问家人以月日;如耿兰之报,不知当言月日。东野与吾书,乃问使者,使者妄称以应之乎。其然乎?其不然乎?
今吾使建中祭汝,吊汝之孤与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终丧,则待终丧而取以来;如不能守以终丧,则遂取以来。其余奴婢,并令守汝丧。吾力能改葬,终葬汝于先人之兆,然后惟其所愿。
呜呼!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于共居,殁不得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能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已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当求数顷之田于伊颍之上,以待余年,教吾子与汝子,幸其成;长吾女与汝女,待其嫁,如此而已。
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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