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出自纳兰性行德《眼儿媚》(林下闺房世罕俦):林下闺房世罕俦。偕隐足风流。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中年定不禁哀乐。其奈忆曾游。浣花微雨,采菱斜日,欲去还留。

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出处

《眼儿媚》

纳兰性德

林下闺房世罕俦。

偕隐足风流。

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

中年定不禁哀乐。

其奈忆曾游。

浣花微雨,采菱斜日,欲去还留。

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眼儿媚》(林下闺房世罕俦)

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故事赏析

这首词的主题,有的注本说是写给隐居友人的,这是不对的,应该还是悼亡。之所以会误解为隐居主题,主要是前两句的误导:“林下闺房世罕俦,偕隐足风流”,这是用到《世说新语》的一则典故——谢遏夸自己的姐姐好,张玄夸自己的妹妹好,有一位尼姑和谢、张两家都有交往,有人请她品评两位女子的高下,尼姑很会说话:“谢家姐姐神态闲适,有林下之风;张家妹妹心清如玉,有大家闺秀之态。”

谢遏的姐姐就是大才女谢道蕴,林下之风说的是魏晋竹林名士的气度。知道了这个典故出处,我们就知道“林下闺房”应该断句为“林下、闺房”,无论是谢姐姐的林下之风,还是张妹妹的闺房之态,都是无与伦比的,若能与这样的女子一同隐居,真是莫大的风流快事!但容若这里并非称羡某位隐居友人的生活,线索就在下一句“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

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眼儿媚》(林下闺房世罕俦)

“今来忍见”,有注本认为“忍”通“认”,依据在《管子·大匡》“夫国之疑二三子,莫忍老臣”,郭沫若等人集校为:“‘忍’假为‘认’。言邑郊之二三子不识鲍叔。”其实这个依据用在这里并不合适,《管子》是一部错讹百出的书,又属早期典籍,就算把“忍”假借为“认”,容若这时候也不会再这么用字了。按照诗歌语言的惯例,这个“忍”应为反训,意思是“不忍”、“怎忍”,和上一首词里“知”训为“不知”、“怎知”是一样的。“今来忍见”就是说如今不忍看见。不忍看见什么呢?是“鹤孤华表,人远罗浮”。这样理解,意思是非常顺畅的。

“鹤孤华表,人远罗浮”,用到两个典故。“鹤孤华表”,字面是说仙鹤孤独地站在华表上,故事是这样的:汉朝有个叫丁令威的辽东人上灵山学道,学成之后化为仙鹤飞回故里,停在华表之上,用人的声音念了一首诗:“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这故事虽然不大禁得起推敲,但作为一个仙家常典,诗人们很是爱用。用到这个典故,有时是表示对成仙的向往,有时是表示人已仙去。所谓仙去,就是死了。

“人远罗浮”是一个和罗浮山有关的典故。罗浮山是广东名山,晋代名人葛洪曾经在此修道。一个更为美丽的传说是:隋朝人赵世雄在这里遇到了一位美女,体香芬芳。两人饮酒对谈,越谈越是投机,赵世雄不知不觉就醉倒了。醒来之后,那女子已经不见,只有一株梅树盛开在自己身边。这个典故也常被用来咏梅,比如宋词里有“罗浮淡妆素质,呼翠凤、飞舞斓斑。参横月落,留恨醒来,满地香残”,再如“怕它香已飘零,罗浮梦断,不与东君接”,都是很漂亮的句子。但这里用到罗浮典故,重点并不在此。

“鹤孤华表,人远罗浮”,一个是说人已仙去,一个是说美女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联系起来,说的当时亡妻卢氏,悼亡的主题在这里就看出来了。

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眼儿媚》(林下闺房世罕俦)

下片“中年定不禁哀乐,其奈忆曾游”,继续悼亡的意思。这句话看起来是平铺直叙,所以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忽略过去,其实这是用到《世说新语》里的一则典故,只有读出这则典故,才能凿实悼亡主题。《世说新语·言语》载:太傅谢安对右将军王羲之说:“中年伤于哀乐,每与亲友分别,总会难受好多天。”“中年伤于哀乐”是谢安的原话,所谓“哀乐”,这里作为偏义复词,偏重“哀”,而“乐”是没有实义的,就像我们常说的“恩怨”,偏指“怨”,和“恩”没有多大关系。

容若化用谢安的话,表达了一种人到中年、难禁别离之悲的沧桑感。其实说是中年沧桑,容若总共也只活到三十一岁。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中年之叹呢?正如古诗说的“相思令人老”,爱侣死了,相思不已,整日处在悲痛的情绪中,再年轻也觉得老了。

词的最后三句既易解又费解:“浣花微雨,采菱斜日,欲去还留”。说它易解,因为从写实角度来讲确实易解,“浣花微雨,采菱斜日”是说容若眼前所见的自然美景,这是一种带有伤感情绪的景色,特别能够感染一颗伤感的心,容若不想继续沉浸下去,却在这种情绪里拔不出来,所以才会有“欲去还留”之叹;说它难解,因为很难断定这几句到底是写实还是用典,毕竟“浣花”很容易让人想到成都杜甫草堂之畔的浣花溪,又可能出自张泌的那句“浣花溪上见卿卿”,暗示着当下“欲去还留”这条小溪正是当年自己与卢氏共同玩赏的地方,是因为故地重游才“欲去还留”的。

这个小小的疑难倒不重要,因为它并不会干扰我们的理解。读这首词,重要的是先把“鹤孤华表,人远罗浮”理解清楚,再要看出“中年定不禁哀乐”的出处,这样就不会误解主题了。

今来忍见,鹤孤华表,人远罗浮-《眼儿媚》(林下闺房世罕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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