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有感
迢递三巴路，羁危万里身。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
渐与骨肉远，转于童仆亲。那堪正飘泊，明日岁华新。
【作者】
*崔涂，字礼山，唐江南人。僖宗光启四年（888）进士及第。游踪遍及巴蜀、吴楚、河南、秦陇等地。
【赏析】
崔涂是晚唐诗人，据元辛文房《唐才子传》说他：“穷年羁旅，壮岁上巴蜀，老大游陇山。家寄江南，每多离怨之作。警策如……《春夕》云：‘胡蝶梦中家万里，杜鹃枝上月三更。’《陇上》云：‘三声戍角边城暮，万里归心塞草春。’《过峡》云：‘五千里外三年客，十二峰前一望秋’等联。”这首《除夜有感》也是离怨之作。该诗写羁旅愁思、漂泊况味，极言“那堪”，即“哪堪”“难堪”。细细分析，有五层难堪：“迢递三巴路”，又在“乱山”中，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路途艰难一难堪。“羁危万里身”，路途远，二难堪。“残雪夜”，寒冷，三难堪。远离亲人，孤独，四难堪。恰逢除夕，在万家团聚欢度良宵的时候，诗人不能与家人在一起，五难堪。而最重要的，引发诗人深长喟叹的正是这第五难堪。过年，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传统节日，“每逢佳节倍思亲”，年夜不能与亲人团聚，诗人怎不感慨万千呢！
以上是从原因方面写离怨。“转于童仆亲”，因远离亲人，孤独无伴，寂寞难耐，只好与童仆亲近，则从效果上写乡愁。这样步步为营，层层深入，把除夜的离情、漂泊的苦味写得极为感人。
该诗明显受到中唐诗人戴叔伦《除夜宿石头驿》和盛唐诗人王维《宿郑州》的影响。戴诗云：“旅馆谁相问，寒灯独可亲。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崔诗从整体上受戴诗影响，从构思到警句到用韵，都存在相似或相同之处。两首诗的第二联皆为俊语：“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如果独立地看这两联，戴诗将时空融为一体，切合“除夜”，语气自然，对仗工整；崔诗前面已有“万里”字样，此处不能重复，时空感不够强烈，“孤独”对“乱山”，不太工整，所以戴诗胜出。“渐与骨肉远，转于童仆亲”从王维“他乡绝俦侣，孤客亲童仆”（《宿郑州》）脱胎而出。清人沈德潜评价说：“‘孤客亲童仆’，何许简贵！衍作十字，便不及前人。”（《唐诗别裁集》）此论未允。王维此句前面不也有“他乡绝俦侣”五字吗？独立地看这两联，旗鼓相当。当然王维是原创，崔涂是化用，这一层关系必须明确。
（张应中）
文章标题：除夜有感-古诗译文赏析(崔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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