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董大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赏析】
同一题下原为两首，另一首是“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余年。丈夫贫贱应未足，今日相逢无酒钱。”从两诗光景、情事推测，以作于北游燕赵时可能性较大。则此董大应是高适二十岁初上长安、洛阳时交的朋友了。一说，当时著名琴师董庭兰行大，即此诗受赠者。然而敦煌写本诗题作《别董令望》，可知董大名令望，是否与庭兰为同一人，还是一个问题。
这首诗首先展示了一个风雪迷茫的送别场景，这是古代送别诗很典型的一种情景，汉诗就有“步出城东门，遥望江南路。前日风雪中，故人从此去”（无名氏《晓出顺承门有怀太虚》）。送人之情本来迷茫，再加上日暮黄昏，风雪迷茫，雁阵惊寒，遂唤起日暮天寒、游子何之、仰天长啸、徒呼奈何的感觉。“吹雁”二字极妙，它给人的感觉绝不是“长风万里送秋雁”（李白《宣州谢朓楼别校书叔云》）的顺风，而是逆风。雁行艰难，暗示着游子的艰难。
前两句用力烘托气氛，不如此无以见下文转折之妙。在写足恶劣气候环境后，后二句不更作气短语、感伤语、劝留语，反用充满信心的口吻鼓励友人踏上征途，从可愁之景反跌出“莫愁”二字，豪情满怀，溢于言表：“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有人说，因为董庭兰是著名琴师身份，粉丝很多，所以天下无人不识。这样解诗是很煞风景的。即使是赠给董庭兰的，至多也只是表面的语义。更深的意蕴，则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意思，是乐观和自信，它能为志士增色，为游子拭泪，使后世落拓不遇之士从中受到鼓舞和启迪。
纵然腰无分文，依然心怀天下；尽管怀才不遇，却又不甘沉沦，这种自信乐观是作者积极入世态度的表现，也是盛唐时代的产物。南宋严羽说：“唐人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发人意。”（《沧浪诗话•诗评》）《别董大》就是这样的杰作。
（周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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