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斗鸡
何曾解报稻粱恩？金距花冠气遏云。
白日枭鸣无意问，唯将芥羽害同群。
【赏析】
这首诗通过对斗鸡的形象描写，以辛辣的笔调，对当时拥兵自重，互相残杀，专搞“窝里斗”，而不管唐朝兴亡、国家安宁的藩镇，作了深刻的揭露和无情的鞭挞，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
诗一开始就斥责“斗鸡”不知报答人的喂养之恩。“稻粱”本是人的主要粮食，鸡吃着人的粮食，待遇已经十分优厚，但却无情无义。接着，作者对“斗鸡”的形象作了具体刻画：“金距花冠气遏云。”斗鸡者用铁一类的金属装在鸡爪上，以利与同类搏斗，称“金距”。金爪、花冠的“斗鸡”，昂首阔步，不可一世，似乎随时都在寻找机会，准备给同类以致命打击，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气遏云”三字，又把那种洋洋得意、飞扬跋扈的神态，写得活灵活现。前两句一虚一实，虚实交替，揭露了“斗鸡”的凶残本性。
后两句分承第一、二句。“白日袅鸣无意问”，承第一句而来，进一步严厉谴责“斗鸡”只吃“稻粱”，不干好事。“枭”即猫头鹰，古人以为猫头鹰是凶恶的害禽。“白日枭鸣”，是指猫头鹰在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面对这样凶恶的敌人，“斗鸡”却根本不想去作斗争，甚至连问都不想问一下，它“何曾解报稻粱恩？”简直没有一点心肝！最后一句“唯将芥羽害同群”，承第二句，“芥羽”与“金距”相对。据《史记•鲁周公世家》载，季氏斗鸡，捣芥子洒布其鸡羽上，可以刺伤对手之鸡目，有类暗器伤人。这两句是虚实相生，每句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交错描写和谴责。两句中的“无意”与“唯将”，不仅十分深刻地揭露出“斗鸡”的残忍，而且使诗意连属紧密，一气直下，显得势不可遏。诗人的满腔愤怒和严词谴责，得到了充分而有力的表现。
以鸡相斗，是中国的传统游戏，到了唐代特别盛行，上至宫廷，下至村巷，莫不以斗鸡为戏。这样，凶狠的“斗鸡”就有了得逞之机和用武之地，而受到普遍豢养。作者生活的唐代末期，由唐王朝一手培植起来的藩镇，已经羽翼丰满，他们割据称霸，根本不管唐室的存亡，对篡唐叛乱的朱温之流不闻不问（诗中以“白日枭鸣无意问”作比），只管互相厮杀，扩充地盘，为了一己之利，不择手段地彼此残害，弄得局势动荡，国无宁日，更给篡位叛乱者以可乘之机。作者用敏锐的观察力和感受力，把这种政治现象的本质之点，和“斗鸡”的本质之点联系起来，相互沟通，通过对“斗鸡”的讽刺、谴责，表示了对为祸惨烈的藩镇的痛恶，指出了唐朝之所以最终灭亡的重要原因，具有深刻的政治意义。诗中看来句句是在写鸡、骂鸡，但却句句是在写人、骂人，而且写得生动形象，骂得痛快解恨，在嬉笑怒骂中，成就了这首颇具讽刺意义和战斗意义的小诗。读罢这首小诗，作者形象的描写，犀利的笔锋，以及强烈的正义感，都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令人难忘。
（管遗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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