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中对月书情》原文赏析-皇甫汸

《舟中对月书情》

皇甫汸

不识别家久，但看明月辉。关山一以鉴，驿路远相违。

影落吴云尽，凉生楚树微。天边有乌鹊，思与共南飞。

【作者】

皇甫汸(1498－1582)，字子循，长洲(今江苏苏州)人。嘉靖八年（1529）进士。以吏部郎中左迁大名通判。工诗，尤长书法。有《皇甫司勋集》。

【赏析】

游子乡思，每对月兴怀，古今同心同理。皇甫汸《舟中对月书情》借月下夜色抒浓郁乡思，明丽清新。

“不识别家久，但看明月辉”，见月思家欲扬先抑。“不识”，不知。久别故家和声言“不识”，从意蕴上说，盖游子奔波，风尘劳碌，无暇顾及；从艺术上说，欲写乡思而“不识别家久”，欲擒故纵，为下句“但看明月辉”蓄势。“但”，只。于万象中抓住明月。“但看明月辉”，立即使人想到李白的名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因此，被作者轻轻带过的“不识别家久”中“久”字的分量，在“但看明月辉”中才能体会得出来。寻常语，寻常事，但乡思不寻常，情感不寻常。

“关山一以鉴，驿路远相违”，从“但看明月辉”中带出乡思，自然而亲切。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关心”“驿路”是“明月辉”中的“关山”“驿路”。广袤的空间中，月光、关山、驿路构成了一个特殊的意境；月下的关山，既清晰又朦胧，加上夜空的静谧，月光色彩的单纯，关山形体线条简化，使人身处此境，尘念顿消，精神世界被净化。此时此刻，看驿路的延伸，乡思之情便油然而生，沛然而至。把握了这个意境，两句中的“鉴”字、“违”字的韵味才能被理解。质言之，“鉴”字消尽了“不识别家久”的人世杂念，而“违”字则发出了月下乡思的真情。

“影落吴云尽，凉生楚树微”，通过明写夜景，暗写时间，表达乡思之情的深厚。吴云落尽，楚树生凉，表面上看，是写眼前实景，但细加体会，这“影落吴云尽”是从有到无，而“凉生楚树微”则是从无到有，不论从有到无，还是从无到有，都是一个过程，暗示着时间的推移和流逝。通过时间的推移来写乡思，使我们想到杜甫的“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的名句。为了使乡思之情更浓郁更细腻，诗人于“云”前冠“吴”字，“树”前冠“楚”字。皇甫汸是江苏吴县（今苏州）人，“吴”与“楚”都是他故乡的代称。看天上的行云于吴地消失，察空中的来风生于楚地的树林，再缀一“微”字，细入毫芒。感情的浓郁和细腻，互相促进，相辅相成，将诗人的乡情推向高峰。

“天边有乌鹊，思与共南飞”，从思到行，结束乡思。“乌鹊”，喜鹊。曹操诗有“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之句。喜鹊常在月明之夜惊飞。此乌鹊照应第二句“但看明月辉”。曹诗又有“绕树三匝，无枝可栖”之句，此乌鹊又照应第一句“别家”之意。诗人步月清宵，乡思浓郁，天边有鹊，思与共飞还乡，以了胸中之愿。在我国民间以鹊为吉祥物，以鹊鸣为报喜之声，故称之为喜鹊。若诗人果与乌鹊南飞以归故里，则于家人，于诗人自己，则皆喜从天外。写久别故家的乡思不落悲苦之恋，是又一特色。

综观全诗，不仅月明，意象明，连诗人的情感亦“明”，确是乡思佳作。

（汤贵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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