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诗人名片】
李商隐（约813～858），字义山，号玉谿生，荥阳（今属河南）人，原籍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曾受牛党令狐楚提拔，表为巡官。开成二年（837），又因令狐楚之子令狐绹举荐，进士及第，任弘农尉。李党王茂元镇河阳，惜其才，用为掌书记。后李商隐娶茂元之女，牛党斥之为“背主、忘恩”。李德裕为相时，政事渐兴，李商隐亦积极从政。后牛党掌权，他遭反攻倒算，只得往桂州、徐州、梓州等处为幕僚，郁郁而卒。
【注释】
①“锦瑟”句：锦瑟，绘以锦纹之瑟。瑟为琴类拨弦乐器。无端：无缘无故。
②一弦一柱：一音一阶。柱，枕弦木。
③“庄生”句：《庄子·齐物论》中说，庄周作梦化为蝴蝶，醒来后感到迷茫，不知是庄周梦见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庄周。后多以之喻生命、命运之变幻无常。
④“望帝”句：周末蜀国君主杜宇，号“望帝”，传说他死后魂魄化为杜鹃，啼声哀怨。
⑤“沧海”句：传说古时南海有鲛人，他哭泣时流下的眼泪就是晶莹的珍珠。
⑥“蓝田”句：蓝田在陕西长安县东南三十里，其山产美玉，日照则玉气上腾。
【锦瑟译文1】
锦瑟为什么要有五十根弦，一弦一柱令我想起了华年。庄周晓梦中自己变成蝴蝶，望帝化作杜鹃寄托春心哀怨。月光下大海明珠潸然泪下，暖日中蓝田宝玉朦胧生烟。此情此景岂止今天才追忆，在当时就已使人不胜怅然。
【锦瑟译文2】
锦瑟无端有五十根弦，音调哀怨如同对往昔深怀思念。庄周在拂晓曾经梦见自己化身为翩翩蝴蝶，古蜀帝思乡的心意，托付给声声啼归的杜鹃。月明之夜，海上美人鱼眼泪滴落竟变成珠宝，艳阳天，蓝田的美玉更加晶莹，仿佛会燃炽生烟。这情景至今也还能追忆，当时却只是一片惘然。
【锦瑟赏析1】
此诗以锦瑟起兴，故以开头两字为题，非咏锦瑟之作。这首诗词采富丽、用典特多，词意晦涩难明，自宋以来众说纷纭，或说锦瑟是令狐楚婢女名，或说咏锦瑟之曲，或说是悼亡，或说是自序自伤之词，以最后一种说法较为接近，通篇追忆往事，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反复抒写理想破灭、壮志成虚的无限感慨和遗恨，以迷茫的景物象征诗人无限迷茫的心境。
【锦瑟赏析2】
本诗是诗人极具代表性的作品，流传甚广，历来为读者津津乐道。然而此诗又晦涩难解，关于其主旨自宋元来便没有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爱情说”、“悼亡说”、“音乐说”等，莫衷一是。题目《锦瑟》以全诗开头两字名之。一种老说法称此诗乃咏物诗，然而近来众家均认为：诗的题旨与锦瑟事无关，此乃以瑟为隐题的“无题”诗。由诗意判断，更多的人认为这是诗人在感慨生平遭遇。
首联借锦瑟起兴，追思流年，情调十分伤婉。锦瑟是装饰得非常漂亮的瑟。瑟是琴类拨弦乐器，一般有二十五根弦，而有资料记载，古瑟有五十弦，故诗人常言锦瑟“五十弦”，如“雨打湘灵五十弦”。第二句里“一弦一柱”说的是锦瑟的音节，而“思华年”中的“思”字，确定了整首诗的感情基调。
颔联借庄周梦蝶与望帝啼鹃两个典故，寄寓自己的情思。《庄子·齐物论》记载了庄子梦蝶的故事。庄子的梦蕴涵着浪漫的理想，但又是虚幻的梦。《寰宇记》言：“蜀王杜宇，号望帝，后因禅位，自亡去，化为子规。”子规就是杜鹃。不知这两个典故与锦瑟有何关联，也许是锦瑟之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令诗人浮想联翩，回忆起如烟往事、平生遭际，无人愿意倾听，只得学杜宇托杜鹃寄托心事。
颈联借用传说，寄以深情，构造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奇妙意境。传说珍珠是南海人鱼的眼泪变来的。月亮是天空里的宝珠，珍珠如大海中的皓月；人鱼落泪，滴滴变珍珠，是大海奇观。明月徘徊于大海间，珍珠滴落自眼眸中，月、珠、泪三个意象，构成了一个浪漫奇丽的清怨意境，那难以倾诉的忧伤，自然地流露出来。“蓝田”指蓝田山，是著名的玉产地。据说深埋地底的宝玉在日光下会产生独特的烟云。唐代诗人戴叔伦就说过：“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
末联总结全诗，道出了“此情”，照应着第二句的“思华年”。诗人以两句诗说明了几番曲折，这几番曲折是与“此情”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此情”究竟是何情，引人遐想。
这首诗恰当地使用了比喻和象征手法，诗意委婉，情思绵长，是一首上乘之作。
【锦瑟赏析3】
李商隐（约812—约858），河南荥阳（今河南郑州荥阳市）人，字义山，号玉溪生，开成年间进士，是晚唐最著名的诗人。他才华横溢，胸怀大志，可惜处在政治败坏的环境中，抱负难以施展。在感情上，贤妻去世及多次恋爱受挫，对他的打击很大，因此一生命运多舛。《锦瑟》一诗，被清代孙洙（别号蘅塘退士）选入其所编的《唐诗三百首》。《唐诗三百首》收录他的诗共二十二首。这首诗创作于李商隐的卒年，创作地点是其出生地。全诗构思奇特，辞藻华美，情感浓烈、缠绵，传诵千年。但内容隐晦，诗家注释不易，难有定论，堪称唐代最哀丽、最难解的诗。这是李商隐的代表诗作，全诗有八句，每句都是名句，经常被后人著书立说引用，尤其末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在散文或小说文本中，引用得多不胜数。
自从李商隐创作这首诗以来，此诗便成为诗中之谜，无论诗评者或读者，对它的解读很难求得一致，但归纳起来，不外有三种说法：有的说是政治诗，有的说是悼亡诗，有的说是爱情诗。我们采取综合说，因为《锦瑟》是李商隐在世最后一年所写，借这首诗追忆生前种种行事，当然包括有政治、悼亡及爱情等各种活动，所以说它是政治诗、悼亡诗或爱情诗，皆无不可。此外，这首诗本身就是一首朦胧诗、象征诗，作者刻意写得曲曲折折，诗中的言外之意，只好由诗歌的接受者各自寻着语言脉络，给予创造性的解读了。
诗题称“锦瑟”，采用第一句中的前两字，象征李商隐的形象，如锦瑟外观华美、声音凄伤。这种采用第一句中前两字当作诗题的情形，从《诗经》就已开始，而在李商隐的诗中是常见的。本诗是七言律诗，采“先”韵，韵脚依序为“弦”“年”“鹃”“烟”及“然”。
首联两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说有着美丽纹饰的瑟呀，为什么无端地有了五十根弦呢？而这五十根弦所弹奏出来的声音，为什么又那么凄伤呢？好似在诉说诗中主人翁黄金年华的往事。“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思”字，应该读去声。古人认为在律诗的规范中，不可以连续出现三个平声字。而“华年”是本诗的重要诗眼。本诗的颔联、颈联及尾联计六句的含义，都与“华年”环环相扣，再归旨于诗题“锦瑟”。
颔联首句“庄生晓梦迷蝴蝶”，写古人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快乐飞舞的蝴蝶，但不知道自己原来就是庄周，用的是《庄子·齐物论》的典故。万事万物虽各自有变化，但仍是合为一体的。次句“望帝春心托杜鹃”则用了《文选·蜀都赋》的典故，赋注中提及：蜀国皇帝杜宇（望帝）去世之后，民间传说他变成了“子规”（杜鹃鸟），于是蜀国人一听到杜鹃鸟啼，就说是“望帝”来了。
颈联两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写沧海月明下鲛人的眼泪变成了珍珠，而蓝田美玉在暖日里好像生起朦胧的烟雾。“沧海月明珠有泪”与下列两则典故有关：晋朝人张华《博物志》说：“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鲛人即是俗称的人鱼。又后汉郭宪《汉武帝别国洞冥记》也记载：“味勒国在日南，其人乘象入海底取宝，宿于鲛人之宫，得泪珠，则鲛人所泣之珠也，亦曰泣珠。”至于“蓝田日暖玉生烟”，唐代诗人戴叔伦说：“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
尾联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是说这些感情难道要等到今日才来追忆吗？可是在当时就已经感到惆怅、迷惘了啊。
整首诗的意思是：瞧！那拥有美丽纹饰的瑟呀！没来由地有了五十根弦，比一般瑟上的弦数多出许多。也就是这样，它的每一根弦、每一个音节，更足以弹奏出有如黄金岁月的往事一般的旋律。而往事，就像庄周迷蒙于蝴蝶飞舞的梦境，又如望帝化成杜鹃，将春心的哀怨寄托在悲鸣泣血的杜鹃。看哪！明月高照沧海，鲛人泣泪，一颗颗都变成晶莹的珍珠。蓝田美玉在暖日里，生起朦胧的烟雾。唉！以往政治上的不幸遭遇，与爱妻的死别，以及与恋人的生离等情景，难道要等到今天才来追忆吗？可知我在当时就已经感到惆怅、迷惘了。
李商隐另有《房中曲》一诗：
蔷薇泣幽素，翠带花钱小。娇郎痴若云，抱日西帘晓。
枕是龙宫石，割得秋波色。玉簟失柔肤，但见蒙罗碧。
忆得前年春，未语含悲辛。归来已不见，锦瑟长于人。
今日涧底松，明日山头檗。愁到天地翻，相看不相识。
《房中曲》是诗人悼念妻子王氏之作。诗人那时大约四十岁，和妻子生活了十多年，对于中年丧妻这个残酷的事实悲痛不已，于是写下这首诗表达内心的伤痛。
金朝元好问《论诗绝句三十首》中的第十二首说：
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
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
引用《锦瑟》中的诗句，批评该诗诗义不明，甚为难解，但也对其象征的幽美给予高度赞赏，同时也点明了北宋初西昆派诗人的作品，受到李商隐诗风的影响，自觉地习仿李商隐的诗风，无论创作方法、遣词、修辞或用典等，都承袭了李义山的艺术手法。
（台湾师范大学中文所研究生 李勇吉）
文章标题：《锦瑟》原文翻译赏析-李商隐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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