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张苍水集
柳亚子
北望中原涕泪多，胡尘惨淡汉山河。
盲风晦雨凄其夜，起读先生正气歌。
【作者】
*柳亚子(1887－1958),原名慰高，字安如，更名人权，字亚庐，再更名弃疾，字亚子，江苏吴江人。1903年加入上海爱国学社，后又加入同盟会，积极参加革命活动。1909年与陈去病、高旭等创建南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当选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工诗词。其诗富有革命激情，风格悲壮雄健。著有《磨剑室诗集》《磨剑室词集》。
【赏析】
“张苍水”即张煌言，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抗清英雄，曾以舟山为根据地，与郑成功联合，坚持抗清斗争达十九年，后因兵败，隐居于浙江南田，不久，为清军俘获，英勇就义。苍水诗朴质悲壮，诗集被清政府列为禁书，直到1901年，才由章炳麟整理出版。本诗名《题〈张苍水集〉》，既是对《张苍水集》的读后感，也是对晚清黑暗统治的揭露和对自己斗争的激励。诗作于1904年。
“北望中原涕泪多，胡尘惨淡汉山河。”这二句有实景有虚景，实中含虚，虚中有实。“涕泪多”，眼前实事也。“北望中原”只见“胡尘惨淡汉山河”，想象之词，虚景也，这是当时中国尤其是北方民族危亡形势的概括。1900年7月，英法联军攻陷天津，沙俄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海兰泡惨案”和“江东六十四屯血案”，杀我同胞一万多，并出动军队十五万，侵入东北三省。同年八月，英法联军攻入北京，西太后出逃。十月，沙俄侵占奉天、锦州，东北沦陷。次年九月，清政府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1904年2月，日俄战争在山东爆发，清政府竟然划定“交战区”，严守中立……北望中(也即想象中)的中原汉家国土，几年来就是这样胡尘惨淡，血肉横飞，铁蹄蹂躏，瓜分豆剖，难免诗人“涕泪多”了。这“胡尘”，不仅指卖国的清王朝的反动统治，也兼指英、法、日、俄等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势力，他们同是践踏祖国美好河山的罪魁祸首。著一“望”字，拉开了空间距离，整个北方中原及东北广阔原野的凄惨之状，尽收眼底，使意境格外悲壮阔大。
“盲风晦雨凄其夜，起读先生正气歌。”“凄其”，凄凉也。二句情景相生，雄健有力。“盲风”句写眼前景，而帝国主义和中国封建势力相勾结统治下的中国，何尝不是一片血雨腥风、黑暗难明的沉沉长夜！末句一个“起”字，真有雷霆万钧之力。在这黑暗的夜晚，忧国忧民之心熬煎着诗人，他怎能高枕而卧！不禁跃然而起，展读《张苍水集》。顿时，张煌言爱国诗章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张煌言的诗篇，简直就像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正气歌》一样，那一章一页，均为爱国赤子的鲜血凝成，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民族气节，充满字里行间。诗到这里，作者振奋，读者也振奋，犹如黑暗中见到一线曙光，诗人有了希望，浑身有了力量。路怎么走?就像文天祥、张煌言那样，愤然而起，为国家民族英勇战斗，英勇献身，这是一个爱国志士面对帝国主义与清王朝残酷统治的唯一选择。
本诗想象丰富，感情真挚悲壮，意境阔大雄豪，采用虚实相生的手法，塑造了一个满怀忧愤而深夜展读爱国诗篇的诗人自我形象，堪称为一首壮丽雄浑的爱国辞章。
（李坤栋）
文章标题：《题张苍水集》原文赏析-柳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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