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潮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长记误随车。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
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烟暝酒旗斜。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望海潮注释】
澌:流水。
金谷:西晋富豪石崇建有金谷园,当时名流才士多荟萃于此。铜驼:即铜驼街,东汉京城洛阳的著名街道,后用以代指京城道路。
【作者】
秦观(1049—1100),字少游,一字太虚,高邮(今属江苏)人,学者称其淮海居士。北宋词人。
【赏析】
宋哲宗元祐年间,高太后垂帘听政,这是苏轼、苏辙兄弟及其门生政治生涯的黄金时期,苏轼担任翰林侍读学士,苏辙更官居副宰相,而秦观、黄庭坚等苏门学士纷纷供职馆阁。仕途的顺畅也给苏门师友很多相聚的时光,他们在开封城的各种园林间频繁进行文期酒会,纵情地展示他们的文采风流。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元祐八年(1093)高太后去世,哲宗亲政,局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哲宗完全否定了高太后的政策,苏门中人全部被贬到南方的边远地区,秦观当然不能幸免。次年,哲宗改元绍圣,秦观也在这一年三月被遣离京。临行前,开封城内恰是一片早春景色,掩映着座座曾经与师友欢会的园林,又想起这段岁月其实刚刚过去,心情自然忧伤如流水了。
词的上阕就一任铺叙此刻的早春开封,梅花的凋谢,汴河的破冰是冬尽春来的物候,本应感到青春将至的欢愉,却被秦观视作年华老去的征兆,无疑蕴含着政局变化的双关,属于他们苏门中人的年华一去不返了。所以尽管烂漫春色即将无处不在,但都是别人家的风景,偏偏就不属于自己,于是都城的繁华街道、富贵园林就笼罩着一片亡国之感的沧桑与衰飒。
下阕从写景转入抒情,这是慢词的经典结构。此刻毕竟不是亡国,大宋依然繁庶升平,只是朝中的大臣发生了更换。所以不管政局如何变化,不管当朝权贵换作了何人,开封的园林始终不缺热闹欢娱。苏门文人离去了,自有新贵填补空缺,华灯照常升起,飞盖依旧前来,与之前的景象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园林不会忧伤,只有被从墙里抛到墙外的这位行人在落寞惆怅,感慨为何时间并未远去,天地却就全然改换,而自己居然也一下老了许多。
最后秦观诉说起了归心,可他能归到哪里去呢?是归京,还是归家?这两种选择已经都没有可能,早就随着东去的春水消逝在天涯。此刻秦观没有了退路,只能无可奈何地踏上贬谪南迁的不归之路。
文章标题:《望海潮》原文翻译赏析-秦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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