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小雅·白驹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注释】

1、永:长也。这句是留客之词。拴马是为了留客,客人多留一刻,这欢乐的早晨就多延长一刻。

2、伊人:指白驹的主人。

3、焉:此也。逍遥:闲散自在的样子。这句是说“伊人”在此游息。

4、藿(huò):初生的豆。

5、贲(bì):饰也。贲然:光彩貌。思:语助词。

6、这句指白驹的主人。

7、逸豫:安乐。期:读为“綦(qí)”。无綦就是无极。

8、勉:抑止之辞。这句是嘱客人别想离去。

9、空:《韩诗》作“穹”。穹谷就是深谷。

10、金玉尔音:就是说珍惜你的音信。

11、遐:远。遐心:疏远的心。

《诗经·小雅·白驹》原文翻译赏析注释

【翻译】

白白的小马儿,吃我场上的青苗。拴起它拴起它啊,延长欢乐的今朝。那个人那个人啊,来到这儿寻乐。

白白的小马儿,吃我场上的豆茎。拴起它拴起它啊,延长今晚的良辰。那个人那个人啊,我家尊贵的客人。

白白的小马儿,把光辉带到此地。高贵的客人,此地十分安逸。好好儿乐一乐吧,甭打走的主意。

白白的小马儿,回到山谷去了。咀嚼着一捆青草,那人儿啊玉一般美好。别忘了给我捎个信啊,别有疏远我的心啊。

(余冠英 译)

【赏析1】

这首诗,旧说约有三种,余冠英先生又提出一种解释,共约有四种。一、《毛诗序》:“《白驹》,大夫刺宣王也。”《毛传》:“刺其不能留贤也。”按《毛诗序》认为这首诗是周宣王的大夫所作,用来讽刺宣王不能用贤人。二、朱熹《诗集传》:“为此诗者,以贤者之去而不可留也。”认为作者只是要留贤者,却留不住。三、方玉润《诗经原始》:“此王者欲留贤士不得,因放归山林而赐以诗也。”四、余冠英先生说:“就是留客惜别的诗。”从诗看,关键在“尔公尔侯,逸豫无期”。一说,《毛传》:“尔公尔侯邪?何为逸乐无期以反(返)也。”即责备客人,您是公您是侯吧?为什么要回到山里去求安乐。主人招待客人,连客人是公还是侯都弄不清,不近情理。客人倘是公爵,当坐有四匹马拉着的马车来,不会骑一匹小白马来,不近情理。倘是侯爵,应当回到侯国去,怎么到山谷里去做隐士呢?不近情理。照《毛诗》讲,就有三点不合情理,讲不通。二说,朱熹《诗集传》:“言此乘白驹者,若其肯来,则以尔为公,以尔为侯,而逸乐无期矣。犹言‘(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侯也’。”刘邦派使者去对田横说,田横来,大者封王,小者封侯。照朱熹说,骑小白马来的贤人,周宣王派臣子去接待他,对他说,您肯来,则以您为公,或以您为侯。这样《毛传》里不合情理的三点都解决了。三说,方玉润《诗经原始》:“其时中兴初定,安知宣王不有贫贱至交不肯出仕王朝,如严光之于汉光武……此诗之作,正光武所谓‘咄咄子陵,不能相助为理耶?’”这样讲,同朱熹“以尔为公,以尔为侯”一样,但不如朱熹讲得确切。方玉润认为“尔公尔侯”是周宣王对贤人讲的,像汉光武帝对严光讲的那样。这样讲,要周宣王在宫里亲自接待贤臣,宫里不会有菜园子,怎么可以“食我场苗”呢?所以方玉润的解释也不如朱熹的合情合理。把“尔公尔侯”译作“高贵的客人”即是“你是公或侯”,用《毛诗》说不合情理,不如朱熹说合情合理。

这首诗,一、二两章是反复唱叹,只换了几个字,一章的“苗”“朝”“逍遥”换成二章的“藿”“夕”“嘉客”,别的词语都一样。反复唱叹,表达留客人的深情。三、四两章,除首句相同外,别的句子都不同,表达的情思曲折而丰富。《诗经原始》说:“观其初则欲絷白驹以永朝夕,继则更欲縻以好爵,而不暇计贤者之心不在是也;终则知其不可留,而惟冀其毋相绝,时惠我以好音耳。诗之缠绵亦云至矣。”指出这首诗的情思是极为缠绵悱恻的,风格是柔婉的。再就一、二章看,借白驹的食我苗,食我藿,把它拴起,实际是要借此来留住客人“以永今朝”“以永今夕”,正表达主人留客的深情。

这首诗运用修辞也可注意,一、二两章用的是复叠格,此外每一章的头一句都是复叠。“皎皎”是摹状格,光说“白驹”嫌不够,还用“皎皎”来写出它的光彩。“爱屋及乌”,由于爱客人连带客人骑的白驹也显得有光彩了。“逍遥”也是摹状格,摹状客人自得的样子。“贲然”摹状客人的光彩貌。“其人如玉”,“如玉”是明喻,赞美客人的品德。“毋金玉尔音”,把“尔音”比作“金玉”是隐喻,这首诗运用了许多修辞手法加强了诗的形象性,表达了对贤人的赞美。

(周振甫)

文章标题:《诗经·小雅·白驹》原文翻译赏析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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