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周颂·振鹭
振鹭于飞,于彼西雍。
我客戾止,亦有斯容!
在彼无恶,在此无斁!
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注释】
(1)振:群飞貌。(2)雍:水泽。(3)斁:厌。(4)夙夜:早晚。(5)永、终:陈奂《传疏》,“永、终皆长也。”
【译文】
白鹭成群展翅飞翔,在西边那片大泽上。我有贵客喜光临,穿着高洁的白色衣裳。
在他的国家没人说他的坏话,来我国也很受欢迎。望您日夜多勤勉,众口交誉美名扬。
【翻译】
白鹭成行展白羽,飞向西边水泽里。
我的客人今来到,雪白服装好容仪,他在国内没人恨,来此也受到欢迎!
只盼早晚多自勉,勤勉长久保美名。
【赏析1】
本篇是殷后宋微子朝周助祭的乐歌。《毛诗序》说是“二王之后来助祭。”《郑笺》解作夏、殷二王之后,宋儒多从此说。自从明季明德、邹肇敏、何楷诸家一反“二王之后”一说,清姚际恒《诗经通论》加以分析说:“总之,《序》说原有可疑者三。周有三恪助祭(按,武王封黄帝、尧、舜之后为三恪;一说封虞、夏、商之后即陈、杞、宋,也叫三恪。),何以独二王后,一也;诗但言‘我客’,不言二客,二也;此篇言有振鹭之容白也,《有客》篇明言亦白其马,似指殷后而不指夏后,三也(按,殷人尚白)。有此三者,故或以为武庚(周肇敏主此说),或以为微子,所自来矣,以今揆之,微子之说较优于武庚,且有《左传》以证。《左传》皇武子曰,宋,先代之后,于周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按周之隆,宋自愈于杞。盖一近一远,近亲而远疏,亦理势所自然也。”他还同意何楷说微子是成王所封,诗是成王时诗。就诗论诗,姚氏的分析,理由充足,足以服人,故从其说。
诗首二句“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是即景起兴。鹭毛色洁白,飞则成行。西面水泽,是它们安居之所,既象征客人形象,也比喻客人品德。来朝,使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受。下面写客人这一队人马,车旂、衣冠都是颜色如鹭白,行列进行如鹭飞!乘兴前来,秩序井然。
为什么说白色比喻客人品德?下文可以说明。他在彼方没人怨恨,来此处又备受欢迎。如果单是衣冠洁白,仪表动人,就难使国人不怨而受欢迎了,因为凡服人是以德不以貌。对此,《礼记·中庸》云:“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早有誉于天下者也。”史载微子启为纣王卿士,纣王淫乱,微子屡谏,不听,就写了《诰·父师·少师》后,离纣而去。孔子称微子为殷三仁之一(《论语》)。何楷《世本古义》曾说:“微子之封宋也,统承先王,修其礼物,作宾于王家。”由这些可知微子的事迹。诗用极其概括的两句赞他;用白鹭飞来象征他本质,不是没有原因的。末了希望他日夜勤勉,善始善终,才能永保美誉。诗人一番爱惜贤人的深情,从这两句中表现出来。
诗首四句用起兴赞美客人的到来;次二句进一步称誉客人,末了勉之以令终。程序清晰,比拟生动,既赞又诫,情意殷切。
(袁愈嫈)
【赏析2】
周武王克商后,封虞舜之后于陈,封夏禹之后于杞,封商纣王之子武庚于殷墟,使各奉其先祀,尊为“三恪”,以宾客之礼相待。周成王初年,武庚由于叛乱被诛杀,周王朝改封纣王庶兄微子,建国于宋(今河南商丘)。微子为人比较仁义,殷商余民都很爱戴他,与周王朝的关系也很融洽。《振鹭》,是宋微子朝见周王助祭宗庙时,周人为赞美微子所作的乐歌。
这首乐歌凡一章八句,按其内容可分为上下两片。上片的白鹭飞集西雍兴起对来宾仪容的赞美。鹭鸟通体纯白高洁,飞翔时姿态优美,栖止时风姿娴雅。这两句一开头就给我们创造了一个美好的意象,使人自然联想起来朝助祭的贵宾。殷人尚白,微子来朝时的衣冠车服一色纯白,他揖让有礼,进退有节,“亦有斯容”,像白鹭一般优美、娴雅、高洁。
西邕是周文王在京城西郊创建的最高学府——四周绕以水泽的辟雍。这里是礼乐教化的中心。下片四句表达了周王朝对来宾的殷切期望。“在彼无恶”,上承“亦有斯容”,是说宋国作为被推翻的殷商王朝的后裔,对新王朝毫无怨恨;“在此无斁”,是说周王朝作为战胜者,对往日的敌手毫不嫌猜。上句仍是赞美客人的话,下句则是申明了王朝对战败者的政策。《振鹭》一诗的主旨正是这两句。亡者不惭,胜者不骄,捐弃嫌疑,和调安宁而归于一。消释仇恨,而不是制造仇恨,这就是西周初年所推行的怀远柔近的民族政策。
即使现在看来,其中仍不乏合理的因素。最后两句祝愿来宾更加勖勉,以便将盛美的荣誉永葆千古。其中含有要求其借鉴历史教训——比如说武庚之变的寄托,不过诗人寓规箴于祝愿之中,委婉其词含而不露罢了。正如姚际恒所说的,“全在意象之间,绝不著迹”(《诗经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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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诗经·周颂·振鹭》原文翻译赏析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