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周颂·闵予小子
闵予小子,遭家不造。
嬛嬛在疚,於乎皇考。
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
维予小子,夙夜敬止。
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
【注释】
(1)闲:郑玄笺作“悼伤之言也”。小子:商、周天子、诸侯的谦称。(2)不:语助词,无义。造:通“戚”,指父母丧。(3)嬛(qióng)嬛:通“茕茕”,孤独忧伤貌。(4)於乎:同“呜呼”。皇考:此指成王之父武王。皇祖指成王之祖文王。又省称皇,犹显,是旧时先人的美称。(5)陟(zhì):升。庭:直。止:表确定语气。(6)敬:不怠慢。(7)皇:神。(8)序:次第。思:语助词,无义。
【译文】
可怜我还这么小呀,家门遭丧真不幸,感到孤独忧伤心中悲痛。啊,赞美我伟大的先父!一辈子都能做到尽孝。
远念我伟大的先祖,神灵常降保王庭。我现在还小,却已有如此大业,发誓一定要日夜恭谨理朝政。啊,敬告我伟大的先王!继承宏业不敢忘。
【翻译】
我小子呀好伤悲,家里惨遭父王丧,孤独忧虑好凄惶。
呜呼显考父王,你一辈子克己尽孝。
我更追念显祖文王,你举贤授能执法度。
我小子只有,早晚尽孝不怠慢。
呜呼神明的先王,继承祖业小子永不忘!
【赏析1】
这首诗具有颂诗的显著特征。内容是写年幼的周成王丧中即位,祭祀宗庙,歌颂周文王、周武王功德,表白自己,形式上不分章,无韵。因为配合皇家乐舞,声音缓慢,语言上更显得艰深生涩一些。
如果说《风》诗往往由起兴发端,给人以形象遐思之感,富于诗味,那么《闵予小子》则开门见山,过直过露,无诗味可言。它以王者的身份,王者的语言,王者的模样向神明、向死者、向臣民表白、赞美自己。接着,成王诉说着遭父丧后的悲伤、孤独和忧虑。“疚”即忧虑意。成王小小年纪即位,在悲伤、孤独中激荡着兴奋和憧憬,而更多的是忧虑今后怎么办的问题。这是真情的流露。
中间四句歌颂死者的功德。他赞美父亲武王克己行孝,一统天下;他追念祖父文王举贤授能,使周兴旺强大。“庭”,直,《毛诗传笺通释》释为按直道升降群臣,可从。这就是按法度举贤授能的意思。最后四句是成王在神明、祖先、群臣面前表明自己继志守成的忠孝之心和态度。
朱熹一针见血地批评过《雅》《颂》的用语:“其语和而庄,其义宽而密,其作者往往圣人之徒,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闵予小子》亦莫能外。
(贺宗廷)
【赏析2】
这篇诗据《诗序》说是“嗣王朝于庙也”,即认为这首诗是继位的君王朝拜先王之庙所作的诗,而并没有说明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朱熹《诗集传》则进一步指明:“成王免丧,始朝于先王之庙而作此诗。”据史载,周武王伐纣,灭商,建立了周王朝,建立国家不久之后,武王就去世了,他年幼的儿子成王继位,由周公辅政。等他长大一些才自己执政。这首诗大约就是成王亲政时前往祀庙祝告时所用的诗。
全诗一章,十一句,可分为三个层次:开首三句是成王自陈遭父丧的不幸和孤独忧伤的心情。开端句“闵予小子”,很带有感情色彩,“闵”通“悯”,是乞求先王之灵对自己怜念、顾惜的意思,表明了失去父亲后自己孤独无依的可怜处境。下两句写身遭父丧,无限伤痛,就像得了重病一样。诗中着意写自己的悲哀、孤独,实际上是在表明自己的一片孝心。接着四句写对先父美德的追念和感念先祖在天之灵对王室的福蔽。古代殷周王朝,都是信奉祖先神的。他们认为先王在世时为后代开创基业,死后灵魂升天,仍对王朝起着保护的作用。前两句是说他的先父武王一生谨守孝道,美德流芳,是为后世子孙的榜样。句首用了表示叹息声的语气词“於乎”(呜呼),既表示悼念,又表示赞叹,感情浓重。后二句更进一步缅怀先祖文王,由近及远,表示自己对列祖列宗均心怀感念,没有忘记他们的福佑之恩。结尾四句是明志之词,表明自己继统之后,定将日夜勤劳,谨守祖训,做到凡事以“敬”。方玉润《诗经原始》曾对此解释说:“周宗圣圣相承,家学渊源不外一‘敬’字。文王之学曰‘缉熙敬止’,武王之学曰‘敬胜怠者吉’,今成王方嗣统,欲上继祖父之绪于不忘,亦曰‘夙夜敬止’,其心传之要不在是欤?”可以说,这最后四句,是表示自己继位以后,对祖训不敢或忘,以承遗志,使国家永世恒昌,代代相蓄不绝。
《周颂》本王朝庙堂用诗,要求肃穆恭谨,符合礼仪。这首诗先诉先王去世后的哀痛,再颂先王之美德,最后化悲痛为力量,表明自己蓄志不忘的决心和责任。章法严谨,条理井然,一诗而三转折,感情亦随之起伏回荡。这篇诗的章法格局,后世哀祭体作品大都借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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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诗经·周颂·闵予小子》原文翻译赏析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