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周颂·酌

於铄王师!

遵养时晦。

时纯熙矣,是用大介。

我龙受之,蹻蹻王之造。

载用有嗣,实维尔公允师。

【注释】

(1)於(wū):叹词。铄:通“烁”,光亮的样子。(2)遵:率。养:取。晦:昧。(3)纯:大。熙:光明。(4)介:善。大介:大善,犹大祥。(5)我:祭者自称。龙:“宠”的借字。(6)蹻(jiǎo)蹻:勇武的样子。造:为,事功。(7)载:则。嗣:继承。(8)尔公:你的先王,指周武王。允:信。师:师法,榜样。

《诗经·周颂·酌》原文翻译赏析注释

【译文】

啊!真英武,武王的进攻,帅兵讨伐那昏君。立刻光明照耀天空,成就了大事立了大功。

我周家应天顺人有天下,威风凛凛兴一番事业呀。世世代代传下去,武王秉公心,不虚假,大众信服他。

【翻译】

呵,光荣的王师!

率领你们消灭了殷商。

顿时天下重见光明,从此上天永垂吉祥。

我顺承天意继承帝业,赫赫的功勋归武王,大周帝业后继有人。

先公永远是榜样。

【赏析1】

《酌》,是周朝宗庙祭祀的著名乐章。《汉书·董仲舒传》称:“虞氏之乐莫盛于《韶》,于周莫盛于《勺》。”《勺》即《酌》。《礼记·内则》云:“(童子)十有三年(岁),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舞勺”,说明《酌》还是周代的著名舞乐,而且被规定为奴隶社会贵族少年的必修课之一。这首诗就是配乐节舞的歌辞。诗的作者,汉代的研究者论定是周公姬旦。武王灭商后不久去世,成王年幼,由周公摄政,诗作于摄政期间。《郑笺》说:“周公居摄六年,制礼作乐,归政成王,乃后祭于庙而奏之。其始成,告之而已。”《白虎通·礼乐篇》《风俗通义》《汉书·礼乐志》《繁露·质文篇》都持这种看法。清人陈奂考证说:周公所作“《维天之命》,礼成,告文王;此乐成,告武王”。这首诗就是周公祭告于武王而作。据记载,周代最大的乐章是《大武》之乐,《大武》共六章,都是歌颂武王克商之功的。但是,这六章的名称却没有能够确凿地记载下来。后来的解诗者推论,因为《酌》也是歌颂武王灭商立国武功的,因此认为《酌》就是《大武》乐的六章之一,所以《毛诗序》说“《酌》,告成《大武》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酌》就是向武王祭告成功的《大武》乐章之一。近代的王国维还进一步论定《周颂》中的《昊天有成命》《武》《酌》《赉》《桓》《般》等六篇即分别为《大武》乐的六章。这一说法虽然缺乏确凿的依据,还有一些疑窦没有解决,但《酌》是歌颂武王灭商武功的著名舞乐,诗是乐曲的歌辞,却是可以肯定的。

《酌》一章八句,前六句歌颂武王克商立国之功,后二句祭告周朝祚胤永锡,以慰先王。诗的大意是说:呵,光荣的王师,武王率领你们攻克殷商,消灭了那无道的昏君,使得天下重见光明。从此以后,周朝国运隆昌。我大周承受上天的宠信继承帝业,造就了这显赫功勋的是武王。周朝的帝业后继有人,武王永远是师法的榜样。

由于《酌》所歌颂的对象是克商立国的武王,他已不是其他《颂》诗里所歌颂的周朝的远祖那种神话传说式的荒诞离奇形象,而是天下共戴的君主,所以诗纯粹从政治、道德观念出发,对武王克商立国的功绩作虚美的赞颂,而不再把他作为荒诞无稽的神来塑造。同时,颂祀的另一目的还在于奏告武王,由他所奠定的帝业后继有人,以及自己辅佐大任的完成,已没有再对武王灭商的历史事实和功绩作具体追叙的必要。所以全诗祷告成功代替了咏史,歌颂赞美代替了叙事,在充满着谀词颂声中渗透着浓厚的天命观念和说教意味。

在艺术形式方面,由于它是朝廷宗庙祭祀的舞曲歌辞,要配合打击乐器和繁琐的礼仪程序,并保留着原始宗教和巫祝载歌载舞的形式,而歌辞篇章短小、又没有分章,乐曲的节奏一定缓慢,所以歌辞的语言典重板滞,词语庄重严正。再由于它产生在两周前期,年代久远,加之这类祭祀已重在奏告先王,而不再具有早期祭祀的娱神性质,歌辞内容具有那种奏请的文告色彩,所以诗具有结构松散,不分章,不叶韵等散文化的特点。

(陈维国)

【赏析2】

远古时代,我国歌谣常与原始舞、乐结合在一起,形成三位一体的特点。直到《诗经》时代,歌和舞才渐渐有了区别,舞蹈的歌词保留在《诗经》里的就叫“舞诗”。舞诗在《颂》中有一定数量,《酌》就是一首舞诗。

《酌》出自《周颂》中的《闵予小子之什》,本来是为了歌颂周武王灭商建周而设计的舞蹈《大武》中系列歌词之一,是周人赞美周武王的乐章。

《诗序》说:“《酌》,告成大武也。言能酌先祖之道,以养天下也。”《诗集传》解:“《酌》即勺也。”《仪礼》、《礼记》皆言舞勺,郑观文《中国音乐史》说:“《勺》为武舞,其诗为《酌》之章。”可见《酌》是舞乐。

《酌》为西周初年诗。《郑笺》说:“周公居摄六年,制礼作乐,归政成王,乃后祭于庙而奏之。其始成,告之而已。”认为这首诗的作者是周公,作于居摄六年制礼作乐的期间。

《颂》用于宗庙祭祀。《诗大序》说:“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郑樵说:“宗庙之音曰颂。”《酌》一类诗宗教气氛较浓,被后人称为“宗教性的颂诗”。

本诗所歌颂的是周武王伐纣取天下的功绩。《尚书》中的《西伯戡黎》、《牧誓》许多篇都记载有武王伐纣的史实。根据历史记载,商纣王是位暴君,很不得人心,而周朝到文王时,国力已很强盛,武王灭纣的时机成熟。据说在伐纣的战争中,虽然武王兵力不强,但士兵斗志旺盛,杀敌英勇,纣王虽发兵十多万,但人员构成杂乱无章,在战争中奴隶逃亡,士兵倒戈。结果纣王自焚而死,武王立为天子。孟子说:“取之而万民悦则取之,武王是也。”武王伐纣一举是顺应历史潮流、深得民心的义举。《诗序》谓武王“能酌先祖之道以养天下”,基本符合《酌》诗实际。

全诗一章八句,没有用比兴,全都用的是赋,但带有抒情意味。“於”作为开篇第一字就含赞叹语气,表现出当时人们对建立“蹻 蹻 功业”的武王的敬意。头两句写武王伐纣的史实,由衷赞美伐纣的“王师”。写商纣,用“晦”称代;写“王师”,用“铄”形容,于对比中显露出纣王的“无道”和武王的“美盛”,感情的褒贬色彩分明。三、四句写武王伐纣的成功,迎来了天下太平的西周盛世时期。“是用大介”,语句简朴典重,体现出宗教性颂诗的用语特色。五、六句集中讴歌武王功德,指出武王得宠乃是上天的恩赐,宗教色彩更加浓郁。这两句可看作前四句的概括和总结,颂词部分至此结束。最后两句是誓词,表明后人决心承继祖业,效法前王。两句中借助“实”、“维”、“允”等词,表达恳切的语气,虔诚的态度和浓厚的祭祀气氛。这首诗使我们可以清楚地想象出当时人们对祖先神的敬畏、崇拜和赞颂之情。据《礼记·内则》中《十三舞〈勺〉》的记载,可推断这舞蹈和伴奏的乐曲,不但家喻户晓,而且可能还是当时学校的必修课目。

这首诗为了表现宗庙祭祀时气氛的庄严肃穆,很少用语末助词,内容和形式得到了统一。篇幅短小,用词典重。也显示出颂诗的特点。

这首诗和《诗经》中其他早期诗歌一样,担负着诗歌发展的奠基使命,在诗史上有着重大作用。同时,后人在研究人类祖先的精神生活乃至宗教意识时,《酌》一类的颂诗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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