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原文赏析-王冕

《白梅》

王冕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作者】

*　王冕（1287－1359），字元章，号煮石山农、饭牛翁、会稽外史、梅花屋主等，诸暨（今属浙江）人。农家出身，刻苦自学，日放牛，夜读书。试进士不第，遂下东吴、入淮楚。至正间，北游大都，荐官不就，归隐九里山。朱元璋攻下婺州，闻其名，延入幕府，授咨议参军，未几卒。工画，善诗。其诗风格俊逸遒劲，亦能反映民间疾苦和动乱的社会。有《竹斋集》三卷、《续集》一卷、《附录》一卷。

【赏析】

白梅与墨梅的不同，表现在画法上。墨梅是用没骨法，以淡墨点出花瓣，所以“个个开花淡墨痕”。白梅则是用白描双勾法，用细线勾勒出花瓣，更能直接地表现梅花冰清玉洁的神韵。所以《白梅》的第一句即“冰雪林中著此身”。就色而言，是以“冰雪”形“此身”之“白”也；就品性而言，是以“冰雪”形“此身”之坚忍耐寒也。而梅非人，何以“此身”言之？这就是拟人，这梅树可不就是王冕其人的化身！

已经标举白梅的冰清玉洁，接着就拿桃李作反衬。夭桃秾李，花中之艳，香则香矣，可惜争春太苦，未能一尘不染。“不同桃李混芳尘”的“混芳尘”，是说把芳香与尘垢混同，即“和其光，同其尘”（《老子》）、“和光同尘，不能为皎皎之操”（《太平御览》引司马彪语）。相形之下，梅花则能迥异流俗，“无意苦争春，只把春来报”“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所以“清香”二字，只能属梅，而桃李无份。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香。”这是诗中惊人之句。也许只是诗人在灯下画了一树繁梅而已，而诗句却造成这样的意象：忽然在一夜之中，全世界的白梅齐放，清香四溢，玉宇澄清。较之“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齐己《早梅》）其气概何如也？单就气概而言，简直可与宋太祖《咏初日》“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秋月》“才到中天万国明”等豪句媲美。但日月是帝王的取象，梅花则是志士的取象，故二者给人的质感不同。王冕《白梅》给人以品高兼志大，绝俗而又入世的矛盾统一的感觉。这又正是王冕人格的写照。

宋濂《王冕传》载：“（冕）尝仿周礼著书一卷，坐卧自随。秘不使人观。更深人寂，则挑灯朗讽，既而抚卷曰：‘吾未即死，持此以过明主，伊吕事业不难致也。’”宜其借颂美梅花的芬芳中，寄托抒发如此兼善天下之壮志也。

（周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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