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词二十七首（其十三）
王涯
白雪猧儿拂地行，惯眠红毯不曾惊。
深宫更有何人到，只晓金阶吠晚萤。
【赏析】
这是一首宫怨诗，诗中无一怨字，只有一只“吠晚萤”的小狗，却将宫女心中的寂寞、失落表现得淋漓尽致。
唐代的宫中很流行养宠物，有狗、鹦鹉等。诗中的“白雪猧儿”是一种哈巴狗，形体很小，原产自西域的康国，是稀有的品种，宫中叫作“猧儿”，在当时，是一种世界名犬。宠物的档次是一个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杨贵妃就曾怀抱一只白色的猧儿。传说一次唐明皇与人下棋，眼看就要输了，在旁边观战的杨贵妃就故意放下怀中抱的猧儿，让它搅了棋局。杨贵妃养宠物显然是炫耀自己的得宠，炫耀自己的富贵。诗中的宫女也有这样一条猧儿，毛色洁白似雪，没有一点杂毛，真是珍品中的珍品，拥有这样一条名犬，就暗示了她曾经非常受宠，在宫中拥有很高的地位。
当初象征身份地位的白雪猧儿在失宠时已成了她孤独的陪伴和安慰，她对小狗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在这一个夜晚，白雪猧儿行为却出现了反常：“白雪猧儿拂地行，惯眠红毯不曾惊”这两句诗要反过来读“惯眠红毯不曾惊，白雪猧儿拂地行”。“惯眠红毯不曾惊”，“惯”，习惯了。“红毯”，是指宫中所铺的红地毯。白雪猧儿一直习惯在红地毯上睡觉，从未曾受过惊。今天它真奇怪啊，身子紧紧贴着地面行进，样子仿佛很警觉。
爱犬的异常行动引起了宫女的注意，她好奇地探究其中的原因。同样的，最后两句也要反过来读“只晓金阶吠晚萤，深宫更有何人到”。谜底揭开了，原来是宫外飞舞的萤火虫儿的亮光使习惯黑暗的爱犬受惊，对着空中汪汪叫起来。有人来当然狗要吠。而对着萤火虫儿汪汪叫的小狗显然是对夜晚的光亮已很陌生。宫中什么地方才是灯火通明的，当然是皇帝所在之地了。可怜的小狗和它的主人一样早被遗忘了。
诗中值得玩味的是“深宫更有何人到”，这是宫女对自己生存状况的自嘲与自解，是她发出的孤独和凄凉的喟叹。她心中又何尝不是盼望有人来啊。这个盼望的人当然有皇帝，也可能有别的人。在险恶的宫廷中，已被皇帝冷落的人，必然是要承担“墙倒众人推”的命运的，有谁会来看她呢？“深”字并不是指宫院深深，位置偏僻，而是自己不再受宠，“心远地自偏”，寝宫自然也是门前冷落，人迹罕至了。
“只晓”是理解诗的最后一句的关键。这是宫女对爱犬的怨啧之声。望着那仍在汪汪叫的小狗，这位愁怨满腹的宫女将怨气发泄到它身上。这责怪声中有多少宫女的心酸眼泪啊。这首诗选择的角度非常精妙，耐人寻味。
（梅红）
文章标题：宫词二十七首(其十三·白雪猧儿拂地行,惯眠红毯不曾惊)-古诗译文赏析(王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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