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南北朝《木兰诗》古诗赏析

首页 > 名篇赏析 > 时间:2021-11-19 13:14 来源:李白古诗网 作者:无名氏

《木兰诗》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惶。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南北朝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南北朝《木兰诗》古诗赏析

【赏析】

提到花木兰,只会让我想起瑾。

想到她那首《鹧鸪天》,想起那句“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看到这句子,我在秋瑾的身上看到了木兰的影子。

学生时代就耳熟能详的《木兰诗》,心中鲜明得无法再描述的花木兰,我更愿意将她看做一个没有任何神话色彩的故事——一个普通少女踽踽独行的一生。

当她还是一介稚龄少女的时候,便已开始了劳作生涯,而这生涯,却也不长久。

当唧唧的织布声从窗槛内传来的时候,木兰正穿着浅色麻布的衣裙坐在织布机边。

她的双手并不十分白皙纤细,而是带着常年做活的细茧,肤色是小麦一样健康的颜色,漆黑的长发松松挽着,正如每一个待嫁闺中的少女一样,邻家的清新气质犹在,却又带着早熟的沉稳和安静。

此刻的她,忽然停了手,手指轻轻支起下颌,望向窗外。机杼声渐渐轻下去,耳畔余音尚留,她已将手中梭子一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一个“惟”字,说明了她此刻的忧愁。

对一个古时女子来说,谋生之计也是决定她们生存的根本,在家要干活,出嫁后也要干活,如果太过无能,是会被夫家休弃的。如《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被休的原因,也是婆婆嫌弃她做的活少。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木兰居然没有继续织布,而是长久地停下了,并且只有轻叹声伴随在她身边,可见此愁之深。

问之不答,回之不应——究竟是什么样的烦心事能够让勤劳的木兰这样忧虑呢?

昨夜父亲收到征兵之帖,可汗即将点兵出征,军书十二卷,卷卷都写着父亲的名字,这一人之数避无可避。

再看看自家的庭院,父母年迈,小弟还不知人事,妹妹犹在襁褓之中,木兰又没有兄长可佑护。

她束起头发,去东市买了白马,去西市配了马鞍,南市买了辔头,北市买了长鞭,换上戎装,叩别父母,踏上征途。

清晨天还微亮的时候,便已离家去乡,往黄河边而去,睁眼迎接晨曦的每一滴清露,合眸与黄河日月同睡,耳畔再无阿爹阿娘含着疼爱的责骂声,也没有日复一日想着的机杼声,她是一介男子,她这样告诉自己。

辞别泱泱黄河之水,纵马黑山巍巍群峰,远目而望,燕山烽火飘扬,胡人铁骑铮铮,空气里已带着血光含着杀气。

十年征战,十年生死,木兰以一介女子之身,徘徊在血肉拼杀之间,不能不让人心生敬畏,她蹉跎的,并不止是女子青的年华,更多的是一种心灵的强大——当你在腥风血雨之间拼杀之时,你身后是茕茕白骨,万千战友。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木兰能平安归来,必然见了许多生离死别,这样一种心灵的磨难,才是比岁月还要强大的力量。

这并非是语言所能形容出的战乱。十年生死两茫茫,她快忘记了自己的姓名,从每一场战役里活下来,从每一个战友残破的尸身下爬出来,在每一个受伤的夜晚独自在帐篷里舔舐伤口,满营男儿气概冲天飞扬,她的面前只有生与死,没有男与女。

这是一场死亡的饕餮盛宴,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荣归故里的女子已然年近三十了,十年风霜浸染,千里铁马金戈,都将她打磨得疲惫而坚强。

可以想象战争对女子容颜的摧残,十年岁月犹能催人老,更何况是十年战乱。

而后来木兰归家的那一段,便是美化了。当木兰归家之时,爹娘出门相迎,姐姐听说后欢喜地精心装扮起来,弟弟更是宰猪宰羊地大肆庆贺。而木兰呢,只是微笑着拥抱过亲人,走进自己阔别了十多年的闺房。

解下红袍,着了云裳,挑了发髻,贴了花黄,描眉绘脂,俨然亭亭玉立一女子。

然而眉间却有掩不去的风霜,眼角的细纹变作了勋荣的印记,粗糙的手指已拿不稳画眉之笔。木兰敛衣起身,推门而出,笑吟吟地去见门口等候她的同伴。

木兰的这一行为,还带着少女的天真和狡黠,仿佛这十多年血与火的光阴,不过是闲憩榻上时做的一个梦,黄粱梦醒,自己依然是织布的青涩少女。

这里的十年、十二年,都是虚数,然而离家去国多年,其中的艰涩苦痛,并非十年二字所能说尽的。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其实,花木兰的身世之谜,也是历史上颇为著名的谜团。

关于她的姓氏,有人说是姓朱,有人说是复姓木兰,有人说是姓魏,明代的徐渭在《四声猿传奇》中说她是姓花,名木兰,父亲花弧是一个后备役军官,大姐花木莲,幼弟花雄,母亲姓袁,一家五口,这是至今仍为大家所接受的一种说法。

还有木兰姓魏的说法,侯有造的《孝烈将军祠像辨正记》中说:“将军魏氏,本处子,名木兰。历年以纪,交锋十有八战,策勋十二转。朝觐,天子喜其功勇,授以尚书。隆宠不赴,恳奏省视。拥兵还谯,造父室,释戎服,复闺装,举皆惊骇。咸谓自有生民以来,盖未见也。卫兵振旅还,以异事闻于朝。召复赴阙,欲纳宫中,将军曰:臣无媲君礼制。以死誓拒之。势力加迫,遂自尽。所以追赠有孝烈之谥也……”

姚莹在《康輶纪行》中说她是北魏孝文帝至宣武帝时人,但宋翔凤在他的《过庭禄》中则说她是隋恭帝时人,相隔更远的是,程大冒在他的《演繁露》中说花木兰乃是出生于唐朝初期的女子。

姓氏和朝代尚且众说纷纭,更不用说她的籍贯故乡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考证这些无稽之谈,实在没有一顾的价值,我们只要知道花木兰是一个北方英勇女性的代表就够了。

她只需要是一个丰碑,一个照耀在民族上空永不坠落的明星。

而许多电视剧和小说中,作者都不约而同地在花木兰的生命中杜撰了一位名叫李勇的将军,然而翻遍历史,读罢《木兰诗》,都发现,名叫李勇的人太多太多,甚至已不被记载,他或许是一位小卒,或许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又或许是木兰真正的夫君,但其真实事迹,毕竟不得而知了。

对一位女英雄怀有美好的幻想,几乎是每个人的天性,所以不约而同地为她安排了李勇这个角色的存在。

这是所有人对花木兰身为一个女子最高的赞赏——希望她有人爱,有事做,有所依托。

人生方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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