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钉鞋踏破祥符路,似白鹭、纷纷去。试盝幞头谁与度。八厢儿事,两员直殿,怀挟无藏处。
时辰报尽天将暮,把笔胡填备员句。试问闲愁知几许?两条脂烛,半盂馊饭,一阵黄昏雨。
【青玉案注释】
钉鞋:古时鞋底钉有钉子的雨鞋。祥符路:即指北宋东京开封。
试盝(lù):科举考生携带的装笔墨的小盒子。幞(fú)头:头巾。
八厢儿事:成群士兵。直殿:军官。怀挟:作弊用的夹带小抄。
备员:凑数的。
【作者】
张炎(1248—约1320),字叔夏,号玉田,又号乐笑翁,临安(今浙江杭州)人。南渡名将循王张俊六世孙,南宋遗民词人,被称作宋词之殿军。
【赏析】
戏谑是人间常态,特别是世俗民众在看待高高在上的人物时,就爱这样开他们的玩笑。这或许是发泄对特权与压迫的不满,或许是从他们的窘迫找寻一些自我人生的自信。总之,戏谑的风格非常世俗,他们需要解构知识阶层的风雅元素与姿态。
这首词就是典型的一首戏谑词,调戏的对象是参加省试的考生。按照道理,北宋时能够进入省试考场的人,已经经过了之前两次考试的选拔,大多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士子,但这首词却把他们写成了非常不堪的形象。他们身着白衣,想着能一举中第,换上鲜艳的官服。可他们却肚子里没货,面对考卷根本写不出什么东西,想作作弊吧,文弱的书生又看着威武的士兵,感到一阵瑟瑟发抖。这些考生还有啥本事呢?其实并没有。他们的生活也很窘迫,只能用着最低廉的蜡烛,吃着半碗馊掉的饭。讽刺的是,这样状态下的他们,还要在卷子上讲家国天下的政治大势,或是吟咏一些黄昏雨这样的闲情雅趣。书生的穷酸模样也就跃然纸上了。
有趣的是,这首词和韵贺铸那首著名的《横塘路·凌波不过横塘路》,而且里面有好多词句就是简单地延续过来。词作者应该就是把贺铸这首讲闲愁闲情的柔婉作品涂抹窜改,形成了这么戏谑粗俗的样子。贺铸的这首词在北宋徽宗年间太流行了,许多词人都有过和韵的作品,可以想见在开封的街巷里,应该四处都可以听到咏唱这首词的歌声,而越是这样流行的东西,越容易被世俗民众拿来戏谑改写。
可以想象,类似这首词的作品在宋代应当很多很多,是词之主流。但由于艺术层面的俗味,使得它们基本散佚了。今日的人们只能从这么几阕吉光片羽中稍稍感受一下北宋世俗民众的蓬勃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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