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儿·东皋寓居
买陂塘、旋栽杨柳,依稀淮岸江浦。东皋嘉雨新痕涨,沙觜鹭来鸥聚。堪爱处,最好是、一川夜月光流渚。无人独舞。任翠幄张天,柔茵藉地,酒尽未能去。
青绫被,莫忆金闺故步。儒冠曾把身误。弓刀千骑成何事,荒了邵平瓜圃。君试觑,满青镜、星星鬓影今如许。功名浪语。便似得班超,封侯万里,归计恐迟暮。
【摸鱼儿注释】
东皋:晁补之晚年退居的金乡(今属山东)园林。沙觜:即沙嘴,沙洲的尖端。
青绫被:朝廷赐予在宫中值夜班的官员使用的被褥。金闺:汉朝宫殿有宫门名金马门,是学士草拟文稿之处。此处代指宋代翰林学士值夜场所。
邵平瓜圃:邵平于秦朝受封东陵侯,秦亡后沦为庶民,于长安城东门外种瓜度日。此处指归隐田园的生活。
星星鬓影:头发斑白的样子。觑(qū):细细地看。
浪语:空话,废话。
【作者】
晁补之(1053—1110),字无咎,号归来子,济州巨野(今山东巨野县)人。北宋文学家,“苏门四学士”之一。
【赏析】
宋哲宗亲政之后,苏轼、苏辙兄弟与他们的门生纷纷遭到贬谪,“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补之也不例外,不过他要比大多数师友远谪岭南的命运要好得多,只是被撤销官职,还能在家乡山东的“归去来园”中闲居,于是才会出现上阕冲淡平和的园林风景。
但再怎么闲适的风景也冲不走贬谪的苦闷,越是强烈的自我抗拒就越是充满了无尽渴望。翰林的生活终究是晁补之最为向往的人生状态,在那里可以展示自我的生命价值,实现最高远的人生理想,可如今,一切都已成为幻灭。
士大夫的内心向来充满矛盾,一方面他们希望获得君王赏识做一任大官,以此一展所学,治国平天下。另一方面他们又向往田园牧歌的自在生活,做一个独善其身的山中高士。可以说出仕是实现理想的,归隐则是安放内心的。在这两种人生道路面前,出仕总会是士大夫的首选,毕竟这是生命价值所在,是少年苦学的终极向往。但是当遭遇君王无情贬谪的时候,士大夫内心的矛盾会格外凸显,对于功名空寂的认识也就不断地变得深刻。
晁补之就在这首词的下阕展开了对功名的思考。自己切身的经历使他觉得,儒生文士的身份并不足以带来永恒的功名,天子门生的地位就会让自己注定遭遇不知何时而至的贬谪。但是与之相同,前代的功名途径军功也好不到哪里去,州郡太守如何?立功西域又如何?还不是在操劳忙碌中老了生涯?并不能使自己获得永生,连带着安放心灵的田园也荒废了,那人该何去何从呢?
慷慨磊落的情意背后,掩盖不住对功名的渴求。一个对政治没有热切向往的人,永远也说不出平淡的话。从政治旋涡中翻滚过后的那些厌弃官场、慨叹功名的声音,饱含的是传统士大夫共同的幻想、彷徨和苦闷。
文章标题:《摸鱼儿·东皋寓居》原文翻译赏析-晁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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