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北宋·晏殊
【赏析】
大才子唐伯虎写过一首诗:“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样样不离它。如今七样皆改变,柴米油盐酱醋茶。”从上联可以看出,古代文人生活必不可少的七样东西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闲来无事弹弹琴,写写字,练练画,陶冶情操,或者和三五个知己好友聚在一起下下棋,喝酒赏花,酒到酣时作几首诗,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酒是诗词的良伴,诗人喝了酒之后往往能写出比平时更好的作品,无人不知的大诗人李白就是个十足的酒鬼,他所写的提到酒的诗多得去了。晏殊写这阕词也是在喝酒之后,看他的魄力,一曲新词酒一杯,要是真能每喝一杯酒就作出一首诗来,当年“洛阳纸贵”的盛况恐怕要时时上演了。喝酒之后,就算不写诗作词,至少也得感悟人生。曹操说得好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喝了酒之后,尤其是在头有点晕的情况下,思考人生,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晏殊这酒自然也不是白喝的,除了写下这阕词之外,更重要的是其中所包含的人生境界。
听完歌,喝完酒,面对眼前的亭台楼阁,晏殊忽然回忆起了去年暮春的时候,他也是坐在这个地方,看着同样的亭台,喝着同样的酒,做着同样的事。照这样来说,他每年的日子似乎都是相同的。晏殊和其他那些动不动被贬到这里那里的文人不一样,他生活在太平年代,做了几十年的太平宰相,所以他的诗中既看不到杜甫那样的民间疾苦,也没有苏轼词中的人生苦短,更不用说是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了。老天爷特别眷顾晏殊,他自小就有神童的称号,长大后又位极人臣,在当时也是很有名的才子,范仲淹、欧阳修等文坛名流也出自他的门下。晏殊写的词语言华丽柔美,类似于温庭筠的花间派,这跟他的生活经历是分不开的。正如他词中所写,去年他可以悠闲地在楼台中喝酒听歌,今年也是如此,富贵从未离去。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有句名言,叫做“人生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他的思想是,河水是流淌的,不可能一成不变,当你第二次踏进这条河流的时候,水已经不是原来的水了,人生就是这样,时刻都在不停地变化着。晏殊词中的思想,和赫拉克利特类似,就像他去年和今年都在同一个地方做同样的事,可岁月流逝了,今年的他已经不再是去年的他,一年三百六十天,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发生,谁能保证人生一成不变?或许,不知不觉中他鬓角长出了一根白发,而他自己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岁月带来的变化啊,夕阳西下,时光一去不复返。
夕阳能让人想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刘禹锡看着乌衣巷口的夕阳,感叹的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马致远看着夕阳西下,心有所思,“断肠人在天涯”,李商隐面对夕阳无限好,担忧“只是近黄昏”。对晏殊而言,夕阳西下,他只想问一句,那些和阳光逝去的东西几时能够回来?天明以后太阳会照常升起,那别的东西呢?
花开花落,都是自然界最正常不过的规律,再伤春悲秋也是留不住的。人的苍老就像落花的凋零,一日一日,也许每天都感觉不到变化,可的的确确每天都在老去。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等到来年花开的时候,我的大好年华却不能和花一样重现。
这阕《浣溪沙》中最出名的就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句,对得极其工整。
日出日落,花开花落,燕子北去南归,年年如此,循环往复,看似一成不变,可随着岁月的流逝,花已经不是当年的花,燕子也不是当年的燕子,他们都和人一样,慢慢老去,化作尘土,但每年又有新的生命来替代他们。这就是人生,不知不觉中什么都变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年年岁岁,岁月也苍老。
文章标题: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晏殊《浣溪沙》古诗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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