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起
茅店荒鸡叫可憎，起来半醒半懵腾。
分明一段劳人画，马啮残刍鼠瞰灯。
【作者】
赵翼（1727－1814），字云松，又字云崧、耘松，号瓯北，江苏阳湖（今常州）人。乾隆二十六年（1761）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官至贵西兵备道。后辞官归乡，主讲安定书院。精治史学，考订史实，时称精赅。论诗主张独创，反对模拟。其诗与蒋士铨、袁枚齐名。有《瓯北诗文集》《瓯北诗话》《廿二史札记》《陔余丛考》等名于世。
【赏析】
此诗写的是早起时所见，村市旅社的一个生活片断。“茅店荒鸡叫可憎，起来半醒半懵腾。”茅草盖的一家小客店，突然半夜里鸡鸣，实在叫人可恶。“荒鸡”，夜里不按时啼叫的鸡。首句诗从温庭筠《商山早行》中化出，温诗曰：“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全用名词组成诗句，描绘了早行情景，达到了“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境界。赵翼主张写诗贵在创新，“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他这句诗虽从温诗中化出，然有自己的新意在，“茅店荒鸡叫可憎”，不仅写出了村市茅店的萧条冷落情景，而且写出了自己的感受，荒鸡啼鸣令人可恶可憎可厌，真可谓是情景相生了。荒鸡半夜啼叫，“起来半醒半懵腾”，早行人被鸡叫吵醒，起来时半醒半迷糊。“懵腾”，迷糊不清的样子。半醒半懵腾，写出了旅人早起时睡眼的状态，于此我们看到了羁旅在外的艰辛。温庭筠《商山早行》重点写“早行”：“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赵翼诗则重点写“晓起”，一、二句写的就是晓起时的情景。这是从旅人的自身感受来写的。
“分明一段劳人画，马啮残刍鼠瞰灯。”这是从旅人的眼光来观看这家小茅店的主人及其店里的情况的。分明一段劳人画，是说当时的店主人十分劳碌，仿佛情景如在画中。《诗经·小雅·巷伯》中有“骄人好好，劳人草草”的诗句，劳人犹言劳碌辛苦之人，茅店主人半夜劳碌不止，荒鸣啼叫主人得早起为旅人开门送行，生活当然是劳苦的。旅人在迷蒙中环顾一下这家小客店，他看到了什么呢？哦，他看到了马棚里的马正在吃草，“马啮残刍”，可见连马也够辛苦的，没有好的饲料，只有残剩的杂草；而店里的老鼠呢，却正在“瞰灯”，窥看油灯想偷油吃。“马啮残刍鼠瞰灯”，真是一幅绝妙的画图，透过这幅画面，我们看到了这家村市旅店是多么简陋不堪，穷苦清贫。
简陋的茅店，劳碌的店家，清贫的生活，加上旅人的羁愁苦况，交织成这首小诗的主旋律——劳累。诗人善于从平凡的生活中选择几个生动的细节以形象鲜明的简练诗句，描绘了村市茅店晓起图，诗行里流露了诗人对穷困的下层人民的同情。
（方伯荣）
文章标题：《晓起》原文赏析-赵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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