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湘佩内妹
郑珍
欲归何事真无说，饮过菖蒲不汝留。
算待明年方见汝，明年又识果来不？
【作者】
*郑珍(1806－1864)，字子尹，晚号柴翁，贵州遵义人。道光十七年(1837)举人。官至荔波县训导。精经史训诂之学，亦工诗。其诗宗盛唐，不少反映民间疾苦和官吏的暴行。但对太平天国也有诋毁。著有《巢经室诗钞》。
【赏析】
这首诗写挽留湘佩内妹，看似平淡无奇，细细读来，却是言浅情深，意味隽永。
“湘佩内妹”，诗人之妻黎孺人的妹妹黎氏。湘佩内妹在诗人家里做客，小住了一些日子，同他一家相处得非常融洽。现在突然要归家了，作为姐夫，诗人感到很意外，更觉得依依不舍。他反复劝说着湘佩内妹，希望她再多住些日子。但是，湘佩内妹归心似箭，她编织了种种理由，解释自己不得不尽早回去的原因。一个真诚地挽留，一个恳切地要走。最后，诗人作出了让步，答应湘佩内妹的要求，同意她回去，不过这得有个小小的条件。他对湘佩内妹说：你要回家，不管是因为什么事，都不要说了，饮过菖蒲酒就不留你，好不好?“菖蒲”，即石菖蒲，水生植物，可入药。旧时习俗，端午节悬菖蒲以驱邪。这里指菖蒲酒，端午节时饮用。“饮过菖蒲”，即过了端午节。这便是诗人的一个小小的条件。诗人为什么这样苦苦相留，不忍分别呢?且再听听诗人的劝说：“算一算这一次分别后，还要待到明年才能见到你，但是明年这个时候，你还是否果真记住要来么?”相见时难别亦难。湘佩内妹难得来一次，这次归家后，还要待到明年才能相见，离别经年，这已经足以使人伤感，更何况待到明年湘佩内妹还不一定记得住现在的预约(据此，湘佩内妹可能还很小)，相见的期待说不定还要落空，这对情感深笃的诗人来说，怎能不离情缱绻，别绪依依呢！
这首留客诗只以平淡、质朴的话语表达真挚、深厚的惜别情谊，全诗紧扣一个“留”字，由对湘佩内妹的挽留，转对明年重见的盼望以及对重见能否如约的担忧，诗人的感情层层转折、层层深入。“明年又识果来不?”最后还轻轻地一问，既是对明年重见的期待，也是对现在预约的叮嘱。对诗人的这一问，湘佩内妹是怎样回答的呢?待到明年，她还记得如约再来么?诗人搁下了笔，却把这些疑问带给了读者，也给这首诗留下了醇厚深长的韵味。
全诗不加任何修饰，也没有托兴喻意，留客的话语纯自口出，质朴自然，平淡隽永。
（吴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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