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沈二丈至》
宗臣
榻有何人下？君能此夜过。寒蝉吴客赋，衰凤楚人歌。
雨气千江入，秋声万木多。明朝寒浦望，摇落有渔蓑。
【作者】
宗臣(1525－1560)，字子相，兴化(今属江苏)人。嘉靖二十九年（1550）进士。官至福建提学副使。诗文主张复古，为“后七子”之一。散文《报刘一丈书》揭露官场丑态，深刻生动。有《宗子相集》。
【赏析】
一个秋风萧瑟、秋雨淅沥的夜晚，沈二丈来到宗臣的居处投宿。诗人非常同情他的遭遇，敬慕他的为人。因而写下了这首诗。沈二，姓沈，名字不详，排行第二。丈，对比自己年高辈长者的称呼。
“榻有何人下?君能此夜过。”东汉陈蕃为豫章太守，不接宾客，但对品行高洁的徐孺子则热情接待。他备置一榻，专供徐孺子卧宿，徐孺子一走，他就把榻吊起来。诗运用这一典故，意思是说，我有一只吊着的床榻，将为何人而拿下来呢?你此夜经过我这里，正好应该让你使用。这两句即是点题，并以“下榻”的原有含义，表达了作者对沈二丈的崇敬之情。“寒蝉吴客赋，衰凤楚人歌。”这一联一句一个典故，用以类比沈氏的遭遇，称赞其狂傲的精神。“吴客”，指唐代诗人骆宾王。他是义乌(今属浙江)人，曾因忤武则天而入狱。狱中，他写下了著名的《在狱咏蝉》并序，诗中以蝉自喻，诉说自己的不幸遭遇和无人理解的心情。沈氏可能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诗人借用此典，对他寄予无限的同情。“楚人”，指战国时楚人接舆。孔子曾到楚国游说楚王，接舆在他的车旁唱道：“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尔。”(《论语·微子》)这里，大概是以嘲讽孔子的接舆的猖狂，表示沈氏遭受不白之冤以后不屈不挠的傲岸精神。由于我们对沈氏生平不了解，对这两句只能作这种说明。诗的前半在点题以外，主要表达对沈氏遭遇的同情，对其性格、精神的赞扬。
从第五句，诗转过来就“雨夜”二字进行描写。“雨气千江入，秋声万木多。”秋天的夜晚，江面上烟雾蒙蒙，阴霾暗淡，结果带来了一场秋雨；秋风萧瑟，吹着枯黄的树叶，发出凄切苍凉的声音。此番秋天雨夜的景象，与三四句的抒情色彩非常和谐，景中有情，寄予着诗人对沈氏的同情。“明朝寒浦望，摇落有渔蓑。”第二天早上，沈氏走了，诗人一直把他送到江边，看着他乘船渐渐地远去。最后，他的踪影慢慢地消失了。在萧条的景色中，只见江边上有一些身着蓑衣的垂钓渔翁。这种目送神随的情态，表现出作者对沈氏的离去充满着依依别情。同时，诗也通过寒浦渔翁的形象，暗示沈氏今后将要过着隐居江湖、潇洒日月的生活，给我们留下了想象的余地，使诗增添了悠长的韵味。
此诗从沈二丈雨夜到来写起，到次日早晨他离去结束。诗中一方面借用典故，叙写比喻沈氏的遭际；另一方面则通过写景和渲染环境气氛来表达对他的同情。这两者紧密结合，言简义丰，耐人寻味。看似平常，其实颇有韵致。
（王锡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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