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邶风·旄丘
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狐裘蒙戎,匪车不东。叔兮伯兮,靡所与同。
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诗经·国风·邶风·旄丘注释】
旄〔máo〕丘:前高后低的山丘。
葛:多年生草质藤本植物,茎可编篮做绳,纤维可织布。
诞〔dān〕:延,长。
节:指葛的枝节。
叔兮伯兮:作者称卫国诸臣为叔伯。
与:结盟,交好。
以:原因。
蒙戎:蓬松,杂乱。
匪:同“非”。
东:向东而行。
靡〔mǐ〕:没有。
琐兮尾兮:渺小卑微,后用以形容处境艰难。琐,细。尾,末。
褎〔yòu〕:服饰盛美,一说面带笑容。
充耳:塞住耳朵,指避而不听。
【诗经·国风·邶风·旄丘译文】
旄丘上有葛藤攀援,为什么它枝节蔓延?叔啊伯啊,为什么拖宕这么多时间?
为什么滞停安然?一定是等待同伴。为什么居留长久?一定有原因难宣。
我们的狐裘已纷纷破败,他们的车子还迟迟不来。叔啊伯啊,没人同情我们遇难遭灾。
我们是小国人也低贱,如鸟儿流离真是可怜。叔啊伯啊,你们充耳不闻让人生怨。
【诗经·国风·邶风·旄丘翻译】
前高后低的山丘上有葛草,为什么它的枝节四处蔓延?卫国的叔伯们啊,为什么多日不来?你们停留在何处?一定是有盟约啊!为何拖延这么久?一定是有原因啊!狐裘已经变得蓬乱,不是车马不向东行。卫国的叔伯们啊,没有人与我们同心。身份渺小而卑微,正是颠沛流离的人们。卫国的叔伯们啊,身着华服却充耳不闻。
【诗经·国风·邶风·旄丘解读】
古往今来,对于《旄丘》这首诗作的主旨,研究者都是各执一词,有着不同的解读。传统的说法以《毛诗序》为代表,认为是黎侯为狄人迫逐而客居卫国,黎国臣子责备卫国“不能修方伯连率之职”,方玉润《诗经原始》则认为此诗与《式微》均是黎臣劝君归国之作。近当代学者则分歧较多,有“卫臣或黎臣责晋”说、“弃妇埋怨丈夫”说、“女子怀念情人”说、“兵士登高怀乡”说等。结合诗意而言,取“黎臣责卫”之说最为贴切。
此诗共有四章,每章四句,其中一、三、四章第三句运用叠句,第二章前后亦形成复沓结构。第一章以蔓延生长的“旄丘之葛”起兴,暗示黎臣常常登上旄丘,渴盼卫国援兵的到来。然而这些被尊称为“叔伯”的卫军久久不来,黎臣难免会焦灼不安,所以第二章描写了他们自问自答的设想:也许是有盟约在身,也许是别有他因,可谓委婉通达、曲尽人情。第三章起,以蓬乱的狐裘为喻,表明国家的情势危急,已经不堪如此拖延,而且说并非自己不出兵东行,只是因“叔伯”无人与我同心尽力,言语间已有归咎和指摘之意。第四章中,则更进一步渲染黎臣的困顿的处境,极言其卑微的身份和流离的凄楚,这与雍容华服的卫国“叔伯”形成鲜明对比,体现出黎臣希望彻底的破灭和对卫军背信的强烈斥责。
全诗结构清晰,善用铺陈对比,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黎臣由期盼到质疑,由疲敝到幻灭,由称誉到暗讽,情感的渐进变化合乎人情事理,也使得全诗具有了一波三折的层次感,是不可多得的咏志佳作。
【诗经·国风·邶风·旄丘赏析】
《旄丘》一诗的主旨,历来歧见颇多。《毛诗序》及郑笺等以为是黎臣责卫之作,方玉润《诗经原始》认为此篇与《邶风·式微》均是黎臣劝君归国之作,牟应震《毛诗质疑》、高亨《诗经今注》等据《左传》所载史事以为是卫臣或黎臣责晋之作,而魏源《诗序集义》一仍三家诗说,认为是黎庄夫人所作,余冠英《诗经选译》认为此篇是弃妇诗,袁梅《诗经译注》认为是女子思念爱人之作,邓荃《诗经国风译注》、蓝菊荪《诗经国风今译》却认为是兵士登高怀乡之作。《旄丘》一诗的主旨以责卫说为切合诗意。
此诗脉络清晰,递进有序,《诗经传说汇纂》引朱公迁所谓“一章怪之,二章疑之,三章微讽之,四章直责之”,将其篇章结构说得清清楚楚。诗一开头,借物起兴。黎臣迫切渴望救援,常常登上旄丘,翘首等待援兵,但时序变迁,援兵迟迟不至,不免暗自奇怪。不过由于要借卫国救援收复祖国,心存奢望故而尚未产生怨恨之意。第二章紧承上章“何多日兮”而来,用宽笔稍加顿挫,“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通过自问自答的方式,黎臣设身处地地去考虑卫国出兵缓慢的原因:或者是等待盟军一同前往,或者是有其他缘故,暂时不能发兵;用赋法代为解说,曲尽人情。第三章“狐裘蒙戎”一句紧扣上两章,说明自己客居已久而“匪车不东”。黎臣已经有所觉悟,“我有亡国之状,而彼无悯恤之意,我有恢复之念,而彼无拯救之心”(《诗经传说汇纂》引邹泉语),知道卫国无意救援,并非是在等盟军,或者有其他缘故。因幻想破灭,救援无望,故稍加讽谕。第四章用赋法着意对比,黎臣丧亡流离,衣衫破弊,寄居他国,凄凉萧索,而卫国群臣非但毫无同情心,而且袖手旁观,趾高气扬。通过双方服饰、神情、心态的比较,黎臣彻底痛悟,不禁深感心寒,于是便直斥卫国君臣。
全诗结构明晰,艺术手法巧妙,或铺陈,或对比,情景如画。从风格上来看,全诗基调优柔敦厚,感情缠绵凄惋,曲折感人,是不可多得的佳作。陈震《读诗识小录》评曰:“前半哀音曼响,后半变徽流商。”诚为探骊得珠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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