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城东门
古诗
步出城东门，遥望江南路。
前日风雪中，故人从此去。
我欲渡河水，河水深无梁。
愿为双黄鹄，高飞还故乡。
【注释】
1、黄鹄：传说中的大鸟，一举千里，仙人所乘。
【鉴赏】
这是旅客思归的诗。上半写客中送客，下半写欲归不能。
这首诗主要写羁旅思归之情。诗人却没有从此着笔，一开始便是两个似乎与思归没有关系的叙述句。粗看似无深意，细想颇为疑惑：什么原因使诗人不辞辛苦“步出城东门”，眼巴巴“遥望江南路”的？原来，一出东门乃南去之路（即“江南路”）。不言而喻，诗人的故乡在南方，现在羁旅北方，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故乡。思归之情使他坐立不安，不由得“步出城东门”，希望看一看回归故乡的路，借以宽慰难以平静的心情。这一看不要紧，他忽然想起“前日风雪中，故人从此去”。“故人”即老相识，大概就是同乡。羁旅在外，身边若有一位老相识，苦闷时可以促膝畅谈，倾吐胸中块垒；困难时能够相依相帮，同舟共济。如今，“故人”已去，剩下自己形影相吊，这就使本来已有的思归之情变得更为沉重，更加浓烈。“风雪中”，表层意思是说送别时的气候环境，深层内涵大可玩味：别离固已难堪，若别时风和日丽，尚是好兆头，亦可稍慰离怀。但“故人”是在气候恶劣的“风雪中”离去的，这不能不使诗人产生“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韩愈诗）的担忧，此其一。其二，“故人”风雪不避，去得那样仓促，大概是迫不及待吧，由彼之已归想到自己不得归，益增其孤独悲凉。客中送客的痛苦，孤寂凄凉之感，溢足了思归之情，冲击着诗人敏感的心灵。强烈的内心波涛外化为情不自禁的行动——“步出城东门，遥望江南路”，使这两句像家常话一样朴素自然的句子，具有了极为深沉的感情容量。可以想见，诗人出城门时的脚步是沉重的，“遥望”时的目光是怅惘的。既然如此，诗人为什么不把思归之情变为实际行动呢？“我欲渡河水，河水深无梁”，原来诗人欲归不能。“深无梁”的“河水”，显然是指不便言明、难以言明的社会现实。这个无法逾越的鸿沟，不能排除的障碍，诗人以比喻出之，并不坐实。到底是什么，让读者去想象，去填补，增加了诗的含蓄美。
不幸常常是幻想的沃土。现实的地面，河水深，山梁高，阻碍重重，诗人只好在幻想中满足愿望，求得心理平衡。他看到广阔的天宇空旷无碍，翱翔的黄鹄自由自在，便萌生出一种愿望：自己若能变为展翅高飞的黄鹄，与“故人”一起双双飞还故乡，那该多好！但这只能是无法实现的美好幻想。幻想的美好反跌出现实的残酷。“双”字回扣前半首之离愁，“还故乡”点明思归。二者在最后两句自然绾合，构成浑然一体的完整篇章。
这首诗“其淡如水，其味弥长”。遣词造句通晓流畅抒发感情，深沉委婉，平平常常的词句，蕴含着深邃而又绵邈的情韵，堪称自出机杼。
（程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