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捣衣
曹毗
寒兴御纨素，佳人理衣襟。
冬夜清且永，皓月照堂阴。
纤手叠轻素，朗杵叩呜砧。
清风流繁节，回飙洒微吟。
嗟此往运速，悼彼幽滞心。
二物感余怀，岂但声与音。
【鉴赏】
凄清而漫长的冬夜，一轮皓月照着屋子的北面，佳人在整理着御寒的冬衣。将那双纤纤素手，轻轻地叠起纨素，木杵朗朗地敲着石砧。清风中传来杵砧相击的繁音错节，旋风中透出她痛苦的喃喃细语。这繁音、细语，深深地触动着诗人的情怀。他既同情佳人心情的痛苦，也引起一缕羁旅的愁思。作品正是紧紧围绕捣衣，描写佳人的愁思，表现诗人的情怀。
按照题目“夜听捣衣”来说，作品本应正面描述诗人听后触发的种种情怀，却先将这一切作暗场处理，而直接描绘佳人捣衣时的种种情景。从纨素御寒写起，以佳人理衣统领全诗。当佳人穿上御寒的纨素之服，整理胸襟的时候，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冬夜清且永，皓月照堂阴”的凄清之景。夜长无眠、见月怀人，是古诗传统的表现方法。《子夜歌》中“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表现的是遥托月光寄寓相思，都以望月而烘托出“愁多”“不得眠”的情状。而本诗则纯写冬夜之长、皓月之明，但“照堂阴”三字，固然更显月光之明，却已隐隐透出佳人的凄清孤寂之意，牵引起她对远方游子的思念。因而她的纤纤素手才把制衣的布帛放置砧上，举起棒杵击鸣。这朗朗的捣衣之声，深沉地传达出佳人幽滞郁闷的心怀。而且“清风流繁节，回飙洒微吟”，着一“流”字，使鸣砧的繁音错节在清风中传播开去，用一“洒”字，使佳人凄苦难耐的喃喃细语在回飙中落向大地，创造出一种悲寂凄凉、缠绵悱恻的环境氛围，使佳人一颗幽滞之心愈显孤寂，情思益冗深长，同时也牵引起诗人的情怀。
佳人捣衣时的环境、动作、心理，都是诗人在听其“繁节”“微吟”后的想象之词。因此，这里虽是从正面直接地描绘佳人捣衣的种种情景，却已间接地从侧面映衬出诗人夜长不眠时的种种情思。此情之浓，不可遏止，一触即发，遂有末四句直表诗人心声。这冬夜漫漫，月清孤寥之景，同是诗人、佳人所处的环境，佳人鸣砧朗朗，诗人夜听捣衣声声，佳人的微吟牵动了诗人的愁绪。他既有感于繁音错节往运之速，更伤情于佳人的幽滞郁闷，遂激起他感情上的层层波澜，却又仅以“岂但声与音”一笔收住，因为“余怀”何思，已渗透在佳人捣衣的种种情景中了。
由于这首诗以正面直叙佳人捣衣时的愁思，从侧面暗衬诗人夜听捣衣时的情怀，尤其是对诗人的情怀只浑涵书出，从而为联想的丰富、诗味的隽永创造了有利条件，使诗的意境更富含蕴，更为深融而耐人寻味，收到了“意激于内，而气奋于外”（方东树《昭昧詹言》）的艺术效果。
（李志慧 杨心州）
【诗人名片】
魏文帝曹丕（187—226），字子桓。曹操的次子。建安二十五年（220）代汉即帝位。在位七年。他生长在戎旅之间，自幼娴习弓马，但读书很勤，著述也不少。现存诗歌完整的约四十首。他的诗体式多样，语言通俗，抒情之作往往深婉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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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夜听捣衣》原文赏析-曹毗古诗-魏晋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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