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沈记室夜别
范 云
桂水澄夜氛，楚山清晓云。
秋风两乡怨，秋月千里分。
寒枝宁共采，霜猿行独闻。
扪萝忽遗我，折桂方思君。
【鉴赏】
此诗大约是范云任南齐始兴郡（治所在今广东韶关市附近）内史（相当于太守）时所作。“记室”，是记室参军的简称。沈记室是作者的朋友，名字难以考详。当时著名诗人沈约也曾长期任记室之职，且与作者交好，但无确切材料可以指实即为此人。《梁书·范云传》记载，他任始兴内史时，“郡多豪猾大姓，二千石（指太守）有不善者，谋共杀害，不则逐去之。边带蛮俚，尤多盗贼，前内史皆以兵刃自卫”。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他内心的寂寞是可以想见的。此诗生动地表现了秋夜送别的景物气氛和心境，表达了对知己朋友的深沉眷恋。
“桂水澄夜氛”二句，点明送别的时间、地点，渲染出一种凄清的气氛。“桂水”，是湖南境内的一条河，流入湘江。“楚山”，泛指湖南一带的山。作者可能是到这里送朋友乘船北上。送别活动在夜间进行，而次日凌晨朋友即将出发。“澄”与“清”是诗眼，“澄”字更妙。借助它们，诗句传神地表现了流水和夜空的透明感与随之而来的幽冷氛围，为悒悒别情染上一层清新的基调。
“秋风两乡怨”二句，借眼前景物诉说依依惜别之情。两用“秋”字，强调风寒月明。时当深秋，地隔千里；异乡殊俗，天各一方，何况又是这样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怎能不在朋友间触发无穷的怅惘和眷恋！
“寒枝宁共采”二句，是设想之辞，由眼前的寒枝联想到往日的花红柳绿，进而，惋惜自己已经不能再与朋友一起享受从蓬勃的自然界采撷芳华的乐趣。其中不知蕴涵着两人之间多少亲切的回忆。由此次舟行和必经的水程联想到朋友此去的心境不佳，但又不可避免地要穿行于猿啼交织的水面。非常遗憾，自己不能在他身边分担些许忧思，略予安慰。这样的诗句，虽已历经千年，至今仍然散发着友情的温暖。
“扪萝忽遗我”二句，进一步设想别后彼此的思念。两句诗紧承“寒枝宁共采”而来，这很可能与两人间一段“采枝”的愉快回忆有关。分手在即，作者神思飞越地设想出，遥隔两地的朋友，将来睹物怀人，相思之情挥之不走的图景。时空的延展，将诗思导入一个更为深远的境界，也深化了主题。
此诗堪称“永明体”的代表作。五言八句，两两对仗。除第四句平仄不调，四、五两句失粘，五、六两句失对外，几乎与唐代成熟的五言律诗没有差别。这是很值得注意的。
（颜邦逸）
【诗人名片】
范云（451—503），字彦龙，南乡舞阴（今河南沁阳西北）人。仕齐官至广州刺史。入梁为吏部尚书。钟嵘《诗品》中称范诗“清便宛转，如流风回雪”。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