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池前鹤
吴 均
本自乘轩者，为君阶下禽。
摧藏多好貌，清唳有奇音。
稻粱惠既重，华池遇亦深。
怀恩未忍去，非无江海心。
【鉴赏】
这首诗，一题为《咏鹤》，是托物言志之作。一、二两句，写鹤的地位变化。用春秋时卫懿公好鹤的典故，说鹤本自为“乘轩者”，享受过大夫的礼遇，如今却变成主人的“阶下禽”。今昔对比，地位相差悬殊，不啻有天壤之别。其中寄寓着对当朝冷落、埋没人才的深刻不满。三、四两句，写鹤的美姿奇音。它摧藏舒卷，舞姿蹁跹，动作优美，故谓之“多好貌”；引颈而鸣，高亢嘹亮，唳声清远，故谓之“有奇音”。鹤既貌好音奇，不同凡禽俗鸟，本自当为“乘轩者”，可是竟为“阶下禽”，自然极不公正。这样将三、四两句和一、二两句联系起来，寓意更为显豁。诗中所用卫懿公好鹤故事，本来是应该否定的荒唐行为，诗人巧妙地加以活用，使之合理化，收到很好的艺术效果。
诗的五、六两句写主人饲养情意。食有稻粱，浴有华池，足以见出主人惠爱意重，知遇情深。故而虽为阶下禽，非为乘轩者，也当聊慰于心，感激主人爱鹤殷勤之情。因此七、八两句紧接着写鹤知恩不去。它并非没有振翅高飞，翱翔于江海之上的远大志向，而是怀念饲养之恩，依恋主人，不忍飞去。这实际上是诗人心境的自我写照。我们从诗人所写的《胡无人行》《古意七首》《从军行》《边城将四首》等作品来看，他确有“男儿不惜死”，“画地取关西”的“江海心”、凌云志。另一方面他的机遇很不好。《梁书·文学传》《南史·文学传》说他出身寒微，好学，有俊才，但仕途很不得意。梁初，见知于吴兴刺史柳恽，召为主簿，常引与赋诗，礼遇甚厚。诗人大概有感于此写下这首诗。所以，“怀恩未忍去，非无江海心”，全是真情实语。这两句，按顺序，“怀思”句应在后面，将其颠倒过来，既为协韵，也为强调“怀恩”未去的意思，说明他并非不想离吴兴而去另谋新路，施展抱负，做一番事业，只因“怀恩”而不忍离去。
这首诗在内容上并无更多深意，只是借咏鹤以抒心志，表达对知遇者感念之意。但由于语言朴素，感情真实，揭示出贫寒之士内心的隐曲，也是真切感人的。
（臧维熙）
【诗人名片】
吴均（469—519），字叔庠，吴兴故鄣（今浙江安吉西北）人。家世寒贱。曾为建安王伟记室，补国侍郎。还为奉朝请。撰《通史》，未就而卒。均文体清拔，有古气，当时称“吴均体”。梁代诗人除江淹外，吴均、何逊都能名家，为其余作家所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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