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尽应令
庾肩吾
岁序已云殚，春心不自安。
聊开柏叶酒，试奠五辛盘。
金薄图神燕，朱泥却鬼丸。
梅花应可折，倩为雪中看。
【鉴赏】
这首诗写“岁尽”，或云“岁暮”“岁终”。一年将尽，一般人总是感慨良多，加以隆冬天阴气寒，写起诗来，难免不蒙上一层灰暗的色调、萧瑟的气氛、莫名的愁绪，如谢灵运的《岁暮》、《彭城宫中直感岁暮》二诗就是这样。庾肩吾这首诗写岁暮而无“暮”气，而是春意盎然，读之令人“春心”不能自禁，精神为之一振。这种精神力量，诗人是如何表现出来的呢？
一是在中间二联极写去旧迎新的风俗之美。去旧岁，迎新年，这一时序更迭，意味着冬去春来，人们在心理上总是抱有美好的理想和愿望，他们准备避邪的柏叶酒，益寿的五辛菜，画上象征吉祥的神燕，捣制据说能去邪除魔的却鬼丸。这些举动和张罗，无非都是人们这种心愿的寄托。诗人正是通过这些淳美风俗的描写，展现出热烈的节日气氛，给阴沉灰暗的隆冬带来春天的生机和气息。其所以能收到这种艺术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修辞上的设色敷彩。庾肩吾擅长宫体，宫体诗的语言向以绮艳著称，所谓“铺锦列绣”“采藻满眼”，说的即是那种浓妆艳抹的色彩美。综观南朝宫体诗的色彩，以绿、红、金、白最为常见。庾肩吾这首《岁尽应令》诗，正熟练地运用了这一设色敷彩的艺术手法：其中最突出的也是绿色（柏叶、五辛）、金色（金薄）和红色（朱泥）。通过这几种鲜丽色泽的强烈映照，大大增强了节日的热烈气氛，从而冲淡了隆冬节日的阴冷和灰暗。王夫之以“流丽”二字评此诗（《古诗评选》卷六），可谓深得其妙。
二是在最后一联突出梅花的形象。迎新风俗之美，固然可以增添某种春天的气氛；然而，隆冬时节的大自然，难道就没有足以预示春天消息的物事吗？有的，那就是雪中开放的梅花。它是大自然的骄子，傲霜斗雪的勇士，也是向人们预报春天消息的天使。因此，梅花不仅给人美感，而且能在人们心理上激起一种崇尚、奋发的情愫。诗人意味深长地说，不要在室内欣赏梅花吧；只有在“雪中”看梅花，它的形象所包含的丰富内蕴才能充分地显示出来。诗人礼赞梅花，给全诗带来无比清新的气象，从而丰富了诗的内涵，突出了诗的主题。全诗充溢着浓郁的春天气息，吟哦之中，仿佛喷薄而出，令人振奋。
（李文初）
【诗人名片】
庾肩吾（487—550），字子慎，南阳新野（今河南新野）人。诗靡丽，工琢句。与刘孝威等十人号为高斋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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