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 信
侠客重连镳,金鞍被桂条。
细尘障路起,惊花乱眼飘。
酒醺人半醉,汗湿马余骄。
归鞍畏日晚,争路上河桥。
【鉴赏】
暮春三月,北国正是春暖花开人们游兴正浓的时候,更是意气豪放的侠客邀朋聚伙结好言欢的时候。他们都有披着金鞍的骏马,特别注意的是联骑并辔而行。一路之上,那细细的尘埃,随着马蹄之后而兴起,那令人惊异的花光纷纷地飘荡而映入眼帘。
由于坐骑使足了力量,恣情任性地奔腾,不免流出汗来,沾满了皮毛,但却很快地达到了目的地。到达目的地以后,大伙进入酒家,觥筹交错,水陆并陈,开怀畅饮,不觉半醉。这时太阳早已过中天,物影逐渐增长,就又急趋骏马,争上河桥,像风驰电掣般回到旧居。
本篇第一、二两句,从静态写侠客。第一句写入,用“连镳”一词,可见他们结交之广;加一“重”字,可见他们情谊之深,所以意气相投,结伴同程。第二句用“金鞍”,显得马具不同寻常;用“桂条”,表明所骑的马不同凡马。两者相配,是不凡的马披上不常的鞍,互相照映,华贵豪雄。明写坐骑,实际通过所写的坐骑,表现它的主人不是等闲之辈。合看两句,首句写的内心,次句写的外表。既有这样的内心,又有这样的外表,就从静态上把侠客的形象显出来了。
第三、四两句是从动态写侠客。细尘本不兴起,由于马的经过,势必四蹄踢路,路在受蹄之踢力作用之后,也势必发生反蹄之踢的作用。故铸“障路”一词以为形容之辞。因障有防堵遮蔽的含义,故“障路”的意思,指马蹄踢路、路受踢反而踢马,两力互相作用,细尘因而兴起;而路的反抗之况,有如遮防路面之象,故“障路”一词,正好体现这样现象。“障”是动词,同于下句“乱”是动词。“障路起”对“乱眼飘”,十分精工。这句本写马的动态,表面似不写马;而写马蹄踢路、路反作用于蹄所起的细尘,其实正写马的前行。如非观察入微,是写不出来的。
花能令人惊异,由于花的光艳而起。光艳而至于令人眼儿缭乱,那不是一般的光艳可知。由“飘”字看来,似乎花离花蒂,花瓣飘浮。这样的花,是“花飘万点正愁人”的花,花的光艳已经不是旺盛的时候了。这里指的是:马儿奔腾向前,其行迅速,路边花光闪闪而过,既可乱眼,又像飘浮,似乎在写花的光艳,其实通过写花之光艳之乱眼与飘浮,而写马之前进迅疾。这样写法,也非常新鲜而特别。如果不是体会如微,是不能写得这样精工的。
第五、六两句,用的倒装方法。照生活逻辑说,应该由于马的任性而行、奔腾而至,所以汗湿全身,然后入店就座,酒肴陈列,然后酒醺入醉,但他却先写人醉,后写马到,似乎不合生活规律,庾信这篇名为乐府,写法已经很近唐人五言律诗。如首二句,不但平仄合于律诗的要求,两句成对,也基本合于律诗的要求。二、三两句,虽然它们的平仄不合于律诗的要求,它们的对偶,那就很合于律诗的要求;尤其造语清新精工,显出了子山的本色。五、六两句,平仄已经合于五言律诗的要求,对仗也极工稳,居然是成熟的五言律诗的一联了。为了达到修辞的标准并适应五言律诗叶韵的要求,把句序颠倒一下,在五言律诗中,不是不许可的。
最末二句,虽然没有前六句的对仗,平仄却合乎五言律诗的要求。特别这样用“归去”作结,和唐人五言律诗不但没有什么差别,而且是最佳的结语。这样写,自然表达了侠客急于求归的心情,更写出了他们求归的行动。用“畏”字,更显出“争”的必要。
(郑文)
【诗人名片】
庾信(512—580),字子山,庾肩吾之子。梁元帝时聘西魏,羁留长安,不久梁亡,从此流寓北方,非其所愿,常常有故国之思。庾诗的体格和当时流行的诗没有什么分别,但因为才力丰美,工于语言,成就却超越了同时的作家。晚年抒写悲愤、叙述丧乱的诗往往沉痛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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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侠客行》原文赏析-庾信古诗-南北朝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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