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宋常侍诗
尹 式
游人杜陵北，送客汉川东。
无论去与住，俱是一飘蓬。
秋鬓含霜白，衰颜绮酒红。
别有相思处，啼乌杂夜风。
【鉴赏】
这是一首送别诗，也是一首感叹人生飘忽不定的抒情诗。诗中实处虚写，虚中体实，寥寥数句，韵味深长。
诗的首联以“杜陵北”、“汉川东”并列标明两地，从而拉开空间距离，将诗思引入空灵玄远之境。“游人”“送客”的倥偬行状，正是诗人自己行踪的写照，而其处身于“杜陵”“汉川”的迢遥距离之中，也正暗含着人生飘忽无定的慨叹。“无论去与住，俱是一飘蓬”二句，以“去”“住”与“一飘蓬”联系起来，“无论”二字进一步加深了身“住”神“去”、形“住”心“飘”的忧患之感。这里虽以平淡路出之，却寄意深远，寓理刻挚。而前句“游”“送”与此句“去”“住”互映，更给诗中广阔蹉跎的时空织就穿梭交错的感情线索。“秋鬓含霜白，衰颜绮酒红”，体现了极深之情触景而生的感发作用。“含霜白”刻画“秋鬓”，鬓之含霜尤白，益显其苍；“绮酒红”反衬“衰颜”，颜之绮酒而红，益显其衰。这是由“住”景写出，但其变幻无凭的情感、人生无常的惆怅却流溢于楮墨之间，亦即如同“飘蓬”而“去”之感。此以实景虚写，从而造成虚实相生的审美效果。杨慎认为杜甫诗“发短何须白，颜衰肯再红”，陈师道诗“短发愁催白，衰颜酒借红”与尹诗“互相取用，各不失为佳”（《升庵诗话》卷一）。各不失为佳，固为明评，然杜、陈诗从尹诗化来，且因袭之迹甚明，却是事实，由此反观尹诗，尤可见其价值之所在，诗之结尾，以“别有相思处，啼乌杂夜风”拓开心境，人之刻骨相思，夜之寂寥空阔，乌之啼声凄迷，心之愁情抑郁，全然化入深沉的意境，而一种包含宇宙、人生的深邃理趣却已逸出，给人以无穷的回味和思索。
这首五言八句的小诗，以其特有的风格和高远的意境取胜，脍炙人口，历久不衰。而其多用对仗，皆属对工切，这在齐梁以降诗歌的律化过程中也是一个值得重视的现象。
（许 总 许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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