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
芭蕉
清代：纳兰性德
湘帘卷处。
甚离披翠影，绕檐遮住。
小立吹裾，曾伴春傭，掩映绣床金缕。
芳心一束浑难展，清泪裹、隔年愁聚。
更夜深、细听空阶雨滴，梦回无据。
正是秋来寂寞，偏声声点点，助人难绪。
缬被初寒，宿酒全醒，搅碎乱蛩双杵。
西风落尽庭梧叶，还剩得、绿阴如许。
想玉人、和露折来，曾写断肠诗句。
【注释】
①吹裾：汪刻本作“吹裙”。张炎《好事近》：“风吹裙带下阶迟，惊散双蝴蝶。”
②曾伴：《瑶华集》等作“常伴”。晏几道《采桑子》：“日日春慵，闲倚庭花晕脸红。”
③绣床：汪刻本等作“秀妆”。
④李群玉《新荷》：“增在春波底，芳心卷未舒。”
⑤清泪裹：汪刻本有双行小字校“裹”为“里”。
⑥更夜深：《瑶华集》等作“到夜深”。
⑦柳永《尾犯》：“夜雨滴空阶，孤馆梦回，情绪萧索。”
⑧朱淑真《闷怀》：“芭蕉叶上梧桐雨，点点声声有断肠。”
⑨初寒：《瑶华集》等作“寒生”，《昭代词选》作“生寒”。
⑩全醒：《瑶华集》等作“全消”。
（11）庭梧叶：《瑶华集》等作“梧桐叶”。
（12）和露：《百名家词钞》作“和泪”。
（13）底本原为“曾写断肠句”，据《瑶华集》等增补。
【译文】
卷起竹帘，看轻轻摇扬的翠影围绕屋檐，遮出一片阴凉。那芭蕉一如亭亭玉立的少女，碧叶就是被风吹起的裙带，带着春的慵懒，掩映着绣床上有金线刺绣的帷幔。芭蕉叶重重卷束，在雨水点滴之下，仿佛包裹了太多愁绪。夜深之时，细听雨打芭蕉，无端打碎了恍惚的梦境。正是秋天寂寞时分，偏偏那雨打芭蕉之声越发牵动人的离愁别绪。染有花纹的丝被挡不住秋夜的寒意，隔夜仍使人醉而不醒的浓厚酒力，也在这凄恻的声音里全然散去，而这叶声还搅乱了蛩鸣和捣衣声。梧桐叶已尽数被秋风吹尽，只剩下芭蕉还遮出一点绿荫。想起美人曾在某个清晨折断带着露水的蕉叶，在叶片上题写伤心的诗句。
【赏析】
此词为步韵和朱彝尊《疏影·芭蕉》之作，见于《今词初集》，为性德早期作品。
词以赋体手法铺写芭蕉，不仅写出芭蕉摇曳之态，更抓住“雨打芭蕉”这一传统意象，反复渲染，写出秋夜声声点点带给离人的愁绪。上片写春来慵懒，卷起湘帘，佳人独立风中，让裙裾与芭蕉叶一起在风中舞动。芭蕉叶为风所卷裹，而芳心也随之不得施展。夜来雨急，点点滴滴，空阶滴到天明，让人难以入梦。下片说西风扫尽梧桐叶，满目萧索中，唯独芭蕉叶依然绿阴如故。前人曾言“芭蕉叶上独题诗”（韦应物《闲居寄诸弟》），想必这芭蕉叶也为离人写满了断肠诗句。词当作于早期。
【汇评】
赵秀亭、冯统一《饮水词笺校》：“此阕见于《今词初集》，各本异文颇多，当为早期之作。或作于康熙十五年前。沈时楝有《疏影》‘芭蕉步朱竹坨原韵’词，可知《疏影》‘芭蕉’词由朱鼻尊原倡，性德词亦步朱氏词韵之作。”
【延伸阅读】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唐李商隐《代赠二首》之一）
◎秋雨沉沉滴夜长，梦难成处转凄凉。芭蕉叶上梧桐里，点点声声有断肠。（宋朱淑真《闷怀二首》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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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疏影芭蕉》(湘帘卷处)原文翻译赏析-纳兰性德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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