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影
清代:纳兰性德
才睡,愁压衾花碎。
细数更筹,眼看银虫坠。
梦难凭,讯难真,只是赚伊终日两眉颦。
【注释】
①更筹:夜间报更用的计时竹签。欧阳澈《小重山》词:“无眠久,通夕数更筹。”
②银虫:灯烛之花。
③陈师道《菩萨蛮》:“想得两眉颦,停针忆远人。”
【译文】
刚刚睡下,忧愁简直要把被子上刺绣的花纹压碎。无眠中数着时间,看灯花飘坠。关于他的各种消息,实在无从分辨真伪。她唯有在忐忑中苦挨时光,终日颦眉。
【赏析一】
此首与上篇同调之作,情感相通,思绪连贯,或当作于同时。前篇写其怅然无绪,倚楼眺望,若有所怀;此篇则述其寂寞难耐,辗转不眠,勉强入睡又陡然惊醒,嗣后睡意全无。前篇,缠绵雨中,闺中人暗念羁旅者不知身处何方;此篇,漫漫长夜,羁旅者忖思闺中人情何以堪。
【赏析二】
词写春眠之际的种种情思。佳人为浓浓的思念所缠绕,辗转不得成眠。勉强躺下,满腹的愁绪,似乎压碎了被服上的细花;全无睡意,只好数着更筹,看着灯花慢慢坠落。即使入睡后,在梦中与良人得以相遇,可也终究只是美梦而已,只会让梦后的她更加伤心。
【汇评】
张秉戌《纳兰词笺注》:“常见之题,寻常之语,而能情致含婉,流美动人。此系本篇之独到处。词先写自己一方相思惆怅,孤独无眠。最后突发奇想,一下转到了描绘对方相思的情景,说她也整日里相思而致眉头频皱。如此跳跃之笔,不惟灵动,且更显思致深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