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清代：纳兰性德
倚柳题笺，当花侧帽，赏心应比驱驰好。
错教双鬓受东风，看吹绿影成丝早。
金殿寒鸦，玉阶春草，就中冷暖和谁道。
小楼明月镇长闲，人生何事缁尘老。
【注释】
①汪刻本等有副题“寄见阳”。
②刘过《泌园春》：“傍柳题诗，穿花劝酒，嗅蕊攀条得自如。”
③《周书·独狐信传》：“在秦州，尝因猎，日暮驰马入城，其帽微侧。诘旦而吏人有戴帽者，咸慕信而侧帽焉。”
⑥缁尘：黑色灰尘，或喻世俗污垢。谢朓《酬王晋安》诗：“谁能久京洛，緇尘染素衣。”
【译文】
倚着柳树信笔题写诗笺，在花前将帽子歪戴，自由自在的嬉游总比受人驱遣要来得称心如意。在受人驱遣的日子里，青丝很快消磨成白发。在金銮殿值夜，看皇宫的台阶上生出春草，这其中的辛酸甘苦又能向谁倾诉。不如在小楼中赏着明月闲度时光，人为什么非要把大好年华浪费在名利场上？
【赏析】
此词寄给好友张纯修，抱怨公职生活的烦闷无聊，向往着吟诗作赋、自由自在的日子。
康熙十六年（1677）秋冬间，容若充乾清门三等侍卫，十八年秋张纯修出令阳江，是词当作于此后，透露出不堪驱使，厌倦扈从生涯的情绪。上片说傍柳题诗，穿花劝酒，自是赏心乐事。可惜时日无多，这样的生活还没有充分享受，就不得不早早出仕，奔波宦途，耗费青春岁月。下片说金殿之寒鸦，玉阶之春草，看起来光鲜荣耀，备受人羡慕，其凄苦愁怨却无处诉说。小楼明月的悠闲生活，才是他所喜欢的，可眼下又不得不在风尘中穿梭，如何不让人感到疲惫？
【汇评】
张秉戌《纳兰词笺注》：“从词意看，像是一篇寄赠之作。词中表达了作者对侍卫护从生涯的厌倦，对‘倚柳题笺，当花侧帽’安闲自适生活的渴望。而这种情怀又难以‘和谁道’，不无愁苦寂寞，遂呈寄友人一叙深隐的衷肠。”
盛冬玲《纳兰性德词选》：“容若‘生长华阀，淡于荣利’（徐乾学《通志堂集序》），‘虽处贵盛，闲庭萧然’（严绳孙《成容若遗稿序》），‘身游廊庙，恒自托于江湖’（吴绮《饮水词序》），其襟怀雅旷，为人无贵族习气，是当时师友们所共知、共许的。容若本人所作诗词也屡屡流露出不愿受名缰利锁的羁绊，唯求返璞归真得享自然的想法。这恐怕不是故作姿态的矫情之说。这一首《踏莎行》强调‘赏心应比驱驰好’、‘人生何事缁尘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的真实思想。”
【延伸阅读】
◎见阳，即张纯修，见前《菊花新》注。
◎信在秦州，尝因猎，日暮驰马入城，其帽微侧。诘旦而吏民有戴帽者，咸慕信而侧帽焉。（《周书·独孤信传》）
文章标题：《踏莎行·寄见阳》(倚柳题笺)原文翻译赏析-纳兰性德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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