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
清代：纳兰性德
月华如水，波纹似练，几簇淡烟衰柳。
塞鸿一夜尽南飞，谁与问、倚楼人瘦。
韵祜风絮，录成金石，不是舞裙歌袖。
从前负尽扫眉才，又担阁、镜囊重绣。
【注释】
①鹊桥仙：《通志堂集》误作“踏莎行”，据《瑶华集》、汪刻本改。《瑶华集》有副题“秋夜”。
②辛弃疾《满江红》：“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
③《世说新语·言语》：“谢太傅（安）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以？’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
④李清照著有《金石录后序》。
【译文】
月光如水流淌，光华的波纹如同白练，在淡淡烟霭里，几株残柳矗立。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北方的大雁已尽数南飞。那倚楼远眺的女子，你为何憔悴？你并非寻常歌女舞姬，而是有着谢道韫和李清照那般高绝的文才。从前你因才华横溢而享尽盛名，风光无限；如今的你，却在切切期盼良人归来。而到底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他的归期？
【赏析】
相思之词，疑为沈宛而作。
月下怀人之作。上片铺叙。月华如水，月色似练，淡烟衰柳，塞鸿南飞，人倚高楼，无非渲染岑寂之境，逗引出相思之情。下片表白。称道对方有谢道韫、李清照之才，不让须眉，非等闲寻舞裙歌袖之女所能比，惋惜这些才华，迫于身份所限而不得施展，言语中多同情之意。
【汇评】
张秉戌《纳兰词笺注》：“秋夜月下怀念妻子之作。上片前二句写月下之景，烘托出怀思念远的氛围。景情俱见。后二句先景后情，点出愁人的形象。下片写追怀所思之人，并追悔对往日美好时光的辜负，其不胜痛惜之情溢于言外。通篇前景后情，低回深婉。”
赵秀亭、冯统一《饮水词笺校》：“词言及‘风絮’、‘金石，、‘扫眉’诸语，疑为沈宛作，性德妻妾中，唯沈氏堪称才女。宛于康熙二十三年秋九月随顾贞观北上入都，性德方迫于随扈南巡，至十一月底方归。词末句‘担阁镜囊’语，拟想沈氏在京等候情形。词应作于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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