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纳兰性德
青陵蝶梦，倒挂怜幺凤。
退粉收香情一种三，栖傍玉钗偷共。
愔愔镜阁飞蛾，谁传锦字秋河。
莲子依然隐雾，菱花暗惜横波。
【注释】
①李商隐《青陵台》：“青陵台畔日光斜，万古贞魂倚暮霞。莫讶韩凭为蛱蝶，等闲飞上别枝花。”《太平寰宇记·河南道十四·济州》“韩凭冢”引干宝《搜神记》：“宋大夫韩凭娶妻美，宋康王夺之。凭怨王，自杀。妻腐其衣，与王登台，自投台下，左右揽之.着手化为蝶。”
②倒挂：鸟名。苏拭《西江月》：“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又其《十一月二十六日松风亭下梅花盛开》：“蓬莱宫中花鸟使，绿衣倒挂扶桑暾。抱丛窥我方醉卧，故遣啄木先敲门。麻姑过君急洒扫，鸟能歌舞花能言。酒醒人散山寂寂，惟有落蕊黏空樽。”自注云：“岭南珍禽有倒挂子，绿毛红喙，如鹦鹉而小，自东海来，非尘埃中物也。”
③《名物通》： “倒挂，即绿毛幺凤，性极驯，好集美人钗上。日闻好香，则收藏尾翼间，夜则张翼以放香。”
④李商隐《镜槛》：“斜门穿戏蝶.小阁钻飞娥。”
《子夜歌》：“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
⑥暗惜：汪刻本作“偷惜”。菱花，菱花镜。杨凌《明妃怨》：“匣中纵有菱花镜，羞对单于照旧颜。”
【译文】
蝴蝶挟着爱情的传说在花丛中飞舞，幺凤鸟倒挂着惹人怜爱。蝴蝶交尾之后，身上的粉已经退去；幺凤鸟喜欢落在美人的发钗上，白天闻到好的香气便收藏在尾翼之间，夜间则张开尾翼散发香气，它们在这退粉收香的时刻种下深深情根，悄然落在美人的玉钗旁边双栖双宿。闺房里飞蛾悠闲地飞舞，是谁在传递着相思的书信呢？情人的心意始终让人猜不透，镜子里只见她目光流盼、令人怜惜。
【赏析一】
词写对往日爱侣的怀念。化蝶的传说虽然美好，却是心碎后的怅望，死别后的一种心理补偿。词人也知道梦想终究只是梦想，蓬莱珍禽，绿衣使者，固然非尘埃间之物，但毕竟是万一之希望。往事已成风，情意尚未消散，可是如何传达自己的这份牵挂呢？更让词人揪心的是，他在风中怅望，却不知对方的情感是否一如既往。看着架上停留的鹦鹉，词人感慨万端。
此词多化用李商隐之诗意，亦如李诗写得婉丽缠绵而又隐晦迷离，词人闪烁其辞，或当有所指。音信阻隔，可能是人鬼殊途，也可能是天各一方，“一入侯门深似海”。
【赏析二】
化蝶的传说虽然美好，却是心碎后的怅望，死别后的心理补偿。词人也知道梦想终究只是梦想，蓬莱珍禽，绿衣使者，固然非尘埃间之物，但毕竟寄托着万一之希望。往事已成风，情意尚未消散，没有这些使者，如何传达自己的牵挂？如何得知对方的情感是否一如既往？此词多化用李商隐之诗意，亦如李诗写得婉丽缠绵而又隐晦迷离。词人闪烁其词，当有所指。
【汇评】
张秉戌《纳兰词笺注》：“此篇典丽深婉，词中运用数典，曲折而深挚地表达了对亡妻的怀念。很有清真词的风调。”
【延伸阅读】
◎青陵台在开封府封丘县界。（《明一统志》。青陵台韩凭夫妇化蝶的典故，见前《减字木兰花》（花丛冷眼）注。）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庄子·齐物论》）
◎倒挂，即绿毛么凤，性极驯，好集美人钗上。日闻好香，则收藏尾翼间，夜则张翼以放香。（《名物通》）
◎么凤，惠州梅花上珍禽，名倒挂子，似绿毛凤而小，其矢亦香，俗人蓄之帐中。东坡《西江月》云“倒挂绿毛么凤”是也。（清沈雄《古今词话》）
◎“青陵”二句谓自己梦想如韩凭化蝶，也喜欢倒挂的么凤。
◎杨东山言《道藏经》云：蝶交则粉退，蜂交则黄退。周美成词云“蝶粉蜂黄浑退了”，正用此也。（宋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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