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清代：纳兰性德
春水鸭头，春衫鹦嘴，烟丝无力风斜倚。
百花时节好逢迎，可怜人掩屏山睡。
密语移灯，闲情枕臂，从教酝酿孤眠味。
春鸿不解讳相思，映窗书破人人字。
【注释】
①鸭头：形容水色之绿。苏轼《送别》：“鸭头春水浓如染，水面桃花弄春脸。”
②春衫：汪刻本作“春山”。
③风斜倚：《昭代词选》作“东风依”。韩惺《春尽日》：“柳腰人户风斜倚，榆荚堆墙水半淹。”
④百花时节：旧俗以农历二月十五为百花生日。徐凝《读远书》两转三回读远书，画檐愁见燕归初。百花时节教人懒，云髻朝来不欲梳。”
⑤温庭筠《菩萨蛮》：“无言匀脸谁，枕上屏山远。”
⑥范仲淹《御街行》：“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
【译文】
春水碧绿，如鸭头上的翠色。春山花开，如鹦嘴般红艳。柳丝在烟霭中无力地随风飘摇。正是百花开放的时节，正该出去踏青游春，但她只是掩着屏风，不肯起床。想当初两人在灯下温柔低语，她轻轻枕着他的臂弯。如今她只能在孤枕上反复咀嚼那些美好回忆，越发觉得孤寂。可恨大雁不知避忌，偏偏从窗前飞过，排成人字形，故意撩拨她那颗相思难挨的心。
【赏析】
闺怨主题。
词写春情。春天到了，春水碧绿，烟丝袅袅，东风无力，春衫微飘。百花齐放的时节，正当饱览这大好春色，佳人却掩起屏风，倒头闷睡。因为这陌头杨柳之色，使她怅然若失。当年窗前灯下，夜半私语。如今挑尽残灯，斜欹枕头，尝尽了孤眠的滋味。她怕面对春色，躲进小楼，但大雁偏偏不遂人愿，非得排成人字从窗前飞过。
【汇评】
盛冬玲《纳兰性德词选》：“有人不解欣赏大好春光，偏偏掩屏独睡。原来是春色撩动了春情，使她陷入相思的苦闷之中。此作写春景如画，摹春怨如见，清丽凄婉。这是纳兰词的当行本色。”
【延伸阅读】
◎无言匀睡脸，枕上屏山掩。（唐温庭筠《菩萨蛮》）
◎“密语”三句谓当年的亲密酿成今日孤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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