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令
塞外重九
清代：纳兰性德
古木向人秋惊蓬掠鬓稠。
是重阳、何处堪愁。
记得当年惆怅事，正风雨，下南楼。
断梦几能留，香魂一哭休。
怪凉蝉、空满衾裯。
霜落乌啼浑不睡，偏想出，旧风流。
【赏析】
这首词写在塞上重阳伤感：深秋重阳，蓬草连飞，塞外一派萧疏荒凉，触动了离愁与相思。记得当年重九日的往事，你在风雨之中走下南楼。梦断忆梦，梦中你音容宛然，但却一哭而别，好梦醒了。都怪那清冷的月光，照得满床清辉，把梦惊醒。窗外满地霜华，城乌夜啼，反反复复不能入眠，于是想起以前的风流旧事，愈加愁怀难耐。
作为一首怀人之作，其间洋溢着一片柔情。上片描绘了秋季的萧瑟寂寥的景象，下片则是描写重阳节伤感的情思，纳兰孤眠愁思的情怀，由景入情，情景交融。纳兰只是单纯地写景写情，却能够抓住秋声和秋色，便很自然地引出秋思。
“古木向人秋，惊蓬掠鬓稠。”写秋季景象，纳兰看到了一叶落知天下秋，他将荒凉写入词中，秋季不需要去描述，只要侧耳倾听那静寂无声的野外，就能够听到秋季寂寞的声音从耳边飘过。这声响不是来自树间，不是来自风声，而是来自于纳兰的内心深处，那一抹寂寞发出的声响。
“是重阳何处堪愁？”一处反问，由重阳感到神伤，由秋声而感知寒意。这里的何处堪愁，用到了极致。愁在何处，何处又有愁？秋季时节，孤寒处境，心意难平，而后由这眼前的事物，想到了往日的情景，“记得当年惆怅事，正风雨，下南楼”兼写物境与心境。二者相得益彰，令词义在此融洽。
空荡的阁楼上，风雨之中，纳兰思念的那个人走下楼梯，步履轻盈。至于这个人是谁，无从说起，也无需说起。上片在一位女子的脚步声中轻柔结束，这段描写感情细腻，色泽绮丽，有花间词人的遗风，更有一股纳兰自己的风格之气。
这里写到女子轻移步伐走下南楼，女子的娇羞与妩媚尽在词中展露。佳句皆因佳人得，这短短的几个字，就勾画出了一幅美丽的画面，更因为如此，纳兰的相思才更让人心疼，这样的相思，到底是为哪个女子产生？
“断梦几能留，香魂一哭休。”从睡梦中惊醒，脸颊被泪水湿透，冰凉的感觉直入心扉，范仲淹曾在《苏幕遮》中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可是在这里，纳兰不需要酒，那点点相思泪便涌出眼帘。
“怪凉蟾空满衾裯。”在这里，“凉蟾”是指明月，他是化自李商隐的《燕台诗·秋》：“月浪衡天天宇湿，凉蟾落尽疏星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比起上片来，愁绪在这里又添一折，又进一层，愁更难堪，情更凄切。
“霜落乌啼浑不睡，偏想出，旧风流。”既然无法安然入睡，那些前尘旧事自然是无法控制地涌上心头，过去种种，今日看来，全是眼泪。纳兰的心，被眼泪浸泡得已然脆弱不堪，一击就碎。这个男人，最大的不幸便是太过多情，无法忘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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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唐多令·塞外重九（古木向人秋）原文赏析-纳兰性德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