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情中,自我疗伤—《邶风·日月》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

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

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

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

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

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

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

父兮母兮,畜我不卒。

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这是一首怨妇诗,似乎这位忧伤的女子就站在身边,为自己的悲惨遭遇伤心不已,她微微啜泣,对着日月诉说感叹:“太阳啊,月亮啊,你们的光亮照耀着大地,我嫁的这个人啊,却再也不像过去那样对待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像我夫君这样的人?无情地将我抛弃,使得我的命运如此凄凉?我的父母啊,你们看看女儿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往后还会有谁能怜惜我呢。”

对着日月,泪水不是手中那块手帕能够阻挡的。人无可奈何之际,都会把目标转向日月。对着日月倾诉。日月,是上天的使者,光明的源泉,连诗仙李白在醉酒时候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虽然是怨妇诗,诗中的言辞却是较为平和节制,整诗从头到尾都没有恶语恶声,纵使提到抛弃自己的人,也只是淡淡地说到:“乃如之人兮”、“俾也可忘”,意思就是说像你这个人,怎么就把我忘记了?也许诗人感慨更多的是在岁月的长河中爱情不知道怎样就渐渐消磨殆尽,以致于你对我没有感情了。这使得《邶风·日月》这首怨妇诗有别于其他的怨妇诗,给人一种诗人有教养而又稳重的感觉。

的确如此,不和后世众多的幽怨宫体诗比较,只和《邶风》中的另外一首几乎是诅咒对方的《江有汜》来比,这位女子简直是高贵了。因为诗人是中国有记载的第一位女诗人——庄姜。这是他失宠于庄公后而作,从语言上来说,她的身份地位也是相合的。

《邶风·日月》赏析-在爱情中,自我疗伤

庄姜本是时齐国的公主,后嫁于卫庄公,做了他的夫人。庄姜是个大美女,《卫风·硕人》中有关描写她的片段:“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意思就是说她的纤手柔如清新茅草的嫩芽,她的皮肤白皙得像凝脂一般,细腻有光泽,脖子更是娇嫩柔软,牙齿整齐细白,眉毛细长,额头饱满,笑起来的时候醉倒一大片人。卫国的民众对庄姜做了细致的描述,赞美的口吻谁都能听出来。

清代文人姚际恒在他的《诗经通论》中称这段赞美是“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确实如此,后世描述美女的作品,几乎都逃不出庄姜的这几个标准,千古美人也就都逃不掉庄姜的影子。无论是曹植《洛神赋》的甄洛,还是白居易长恨歌》的杨玉环。

庄姜确实是个大美女,还不同于之前以骄奢淫逸留名的妹喜、妲己等,妹喜、妲己这几个美是美,不过可都是著名的“狐狸精”,闹得国破家亡的。而庄姜却有着难得的好心肠,不干预朝政,还替亡故的夫君送归妾。更可贵的是,庄姜并不是徒有虚表的花瓶,而是位才华出众的诗人。

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上天在赋予女人美貌与才情的同时,总是要搭上悲惨的命运,似乎只有这样才显上天的公平。作为美色、美德、美才兼具的标准美女,庄姜自是难逃一“悲”字。上苍给了她骄人的容颜和尊贵的身份,但却没有赋予她一段好姻缘。在她风风光光被嫁之后,却因为没有生下孩子,遭受到了卫庄公长期的冷落,甚至还受到的脾气暴躁的庄公虐待。庄公之后又先后娶了陈国的厉妫和戴妫为妻享用。

此时的庄姜,也只能在诗歌中寄托自己的思想感情了。在《终风》、《柏舟》、《日月》等作品中,她把自己的不幸福展现出来,并没有因为丈夫的遗弃而呼天抢地的痛哭,或者失去生活的勇气。

在庄公死后,她又遭遇了残酷的宫廷夺权的一系列政变:戴妫生有一子称作桓公,庄姜视若己出,对他十分疼爱。但桓公继位不久,就被庄公的另外一个儿子州吁所杀,痛还没有完结,州吁又死在了卫国人手中。

作为一个女诗人,庄姜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人间的悲凉是无法诉说的,只能通过诗词在寄托悲哀,继续生活下去。这个坚强而伟大女人,虽然步履蹒跚,但还是走到现实的面前。与李清照是那么的相似,前半生明快幸福,后半生漂泊颠吏。

张爱玲说,“一个城市的沦陷,只是为了成就一场爱情。”那么众多的变故是不是也只是为了成就一个女诗人?也许真是“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吧。丑女的不幸,大多相同,而美女总是各有各的不幸。

还有白两黄金求得司马相如《长门赋》的阿娇,“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想当初汉武帝要“金屋藏娇”,最终却别在长门宫,终老不得见,更为可悲。求得的诗词再好,难得唤回故人心。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司马相如妻子卓文君的身上,不过聪明如卓文君的女人很少。司马相如发达之后想要纳新人入户,卓文君没有哭喊,却理智地拿出自己的智谋来赢回属于自己的幸福,不悲不急写下一首《白头呤》,“……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人心,终老不相负。……”

以退为进的进攻方式,使得司马相如读诗时自惭形秽,自愧不如,最后取消纳妾的念头。面对爱情,受到伤害,不过卓文君最终还好赢得了自己的幸福。其实,这些古代女子不过是男人掌中的玩物,不论如何争取,幸福都只是昙花一现而已,不如仿效《日月》中的那位女子,既然丈夫已经不再爱她,便对着太阳和月亮起誓,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恶化之前,就先放手离去吧,独自疗伤,独自舔舐伤口。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爱情,如一张网,网住所有的男男女女。在爱情面前谁不会受伤?摔得头破血流在所难免,诅咒不是解决的方法,哀怨也只是发泄。受伤是小,要学会自我疗伤是大。希望《日月》成为过去的歌,而现在的歌里不会再有受伤。

文章标题:《邶风·日月》赏析-在爱情中,自我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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