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新柳·柳条百尺拂银塘
柳条百尺拂银塘,且莫深青只浅黄。
未必柳条能蘸水,水中柳影引他长。
【赏析】
这首很有情趣的绝句,正是诗人善于观察、长于状物的艺术表现。第一、二写柳条之长和对“浅黄”柳条的喜爱,以至于希望柳条千万不要变为“深青”——因为“深青”意味着柳条的“老化”。第三、四两句的描写妙趣横生,把柳条在水面上的“蘸水”归结为“水中柳影引他长”——也许只有杨诚斋才能有此妙想吧?
【作者名片】
杨万里
杨万里(1127—1206),字廷秀,吉水(今属江西)人。绍兴进士。任永州零陵丞时,张浚适谪永州,勉以正心诚意之学,因名其室为诚斋。后张浚拜相,荐于朝廷,乃为知县。光宗即位,召为秘书监。韩侂胄专权,要他为韩作《南园记》,他以宁愿弃官而严拒。自此家居十五年,忧愤成疾,曾有“报国无路,惟有孤愤”之叹,又书十四字别妻子而卒。
沈德潜《说诗晬语》卷下,说杨万里积诗曾达二万余首。但现在留存的为四千余首,在南宋诗人中,数量仅次于陆游。据他自己在《诚斋(荆溪集)序》中说,起先学江西派,后又学陈师道的五律、王安石的七绝,晚年学绝句于唐人。愈学,诗做得愈少,最后索性一并摒弃。“步后园,登古城,采撷杞菊,攀翻花竹,万象毕来,献予诗材”,于是亦不感觉作诗之难了。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但他强调的是歌诗源于现实同自然界千变万化的生机,实胜过前人的模式。
所谓诚斋体,也即他晚年二十几年中形成的。诚斋体的主要特征,按照前人的说法,是死蛇弄活,是生擒活捉,是流转圜美如弹丸,亦即善用活法,用杨氏自己的话是“透脱”。其中有些便是属于富有捕捉能力的跳跃性强的手法,并能表现出他的机智。其次是敢于用当时的俗语俚词,好处是尖新妩媚,因而后人亦称为白话诗人。他还要他的儿子,将他口占的几首诗写下来诵读,力求做到“浏浏焉无复前日之轧轧矣”。总之,在语言的使用上,他确实努力想显示一种独创性。
他是身经靖康之变的一个大家,在作品中,对时事、对秦桧时而有所讽喻,对农民亦有少量的同情之作,更多的是对自然景物的描写。所以姜夔在《送朝天续集归诚斋时在金陵》中就说“年年花月无闲日,处处山川怕见君”。他这话原是称羡,却亦说着了杨诗的主要倾向。他比范成大小一岁,但同样写田园,范诗的社会矛盾就反映得鲜明;他比陆游小二岁,陆诗的民族矛盾就反映得深广。
对杨诗的艺术上成就,前人褒贬不一,沈德潜就说杨诗数量虽多,然排沙简金,几于无金可简。翁方纲在《石洲诗话》卷三中说“诚斋以轻儇佻巧之音,作剑拔弩张之态”,是诗家之“魔障”。李慈铭说“诚斋则粗梗油滑,满纸村气,似《击壤》而乏理语,似江湖而乏秀语”(《越缦堂日记》光绪乙酉十月初四日)。这些话或许有些偏激。我们试就杨诗本身来说,如《题水月寺寒秀轩》的“低低檐入低低树,小小盆盛小小花”、《红锦带花》的“节节生花花点点,茸茸晒日日迟迟”,其实已近于玩弄语言,任何一个善于做诗的人都优为之。王若虚《文辨》批评皮日休《拟九歌》中的“汀边月色兮晓将晓,浦上芦花兮秋复秋”数语说:“此何等语邪”(这像什么话)?万里这些诗,亦令人有此遗憾。又如《寒鸡》的“明晓莫教钟睡着,被他鸡笑不须嗔”、《食蛎房》的“也被酒徒勾引着,荐他尊俎解他颜”,就像学究诗,李慈铭所谓“似《击壤》而乏理语”。《十山歌呈太守胡平一》之三的“明朝回到石斧岭,连吃数刀今在无”、之六的“逢着村人持一物,喝令放下敢谁争”,这或许为了要模拟山歌,但末首“早个使君归鼎轴,为擒颉利系单于”,却又像庙堂之作,而且读起来感到“轧轧矣”。无论求生求奇或不避熟不避俗,都要防止流于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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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杨万里《新柳·柳条百尺拂银塘》赏析-宋代关于风物歌吟的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