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春情
青楼晓日珠帘映,红粉春妆宝镜催。
已厌交欢怜枕席,相将游戏绕池台。
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
更道明朝不当作,私邀共斗管弦来。
【赏析】
写女郎,写来美,是俗笔;写来淫,是恶笔;必要写来憨,方是妙笔。又写女郎憨,写女郎自道憨,是俗笔;写女郎要人道其憨,是恶笔;必要写女郎憨极,不自以为憨,方是妙笔。今先生此诗,是纯写憨,是纯写憨极,不自以为憨,此始为真正写女郎妙笔也。○有时写女郎憨,写其宴眠不起。今却写其早起不眠,既是天生妙笔,便乃何所不可!○一解,首句是女郎眠起图,二句是女郎妆成图,四句是女郎下楼图。三句便是三幅女郎,冉冉从床上、镜前、梯头,渐渐蛇蜕而下。然犹未曾写到其憨也,憨则在先生妙手,巧插此第三句。厌,足也,怜,昵也,未足则昵,既足则厌。看他七字,分明是淫,乃使人读之,但见其憨,不见其淫。此所谓上界真灵,照见下方蛆虫蠢动,因而与之尽情宣说,而曾不污其莲花齿颊者也。
前解,叙。后段,画。真画尽憨也。看他坐时坐得憨,行时行得憨,又想如此憨情,即岂一日得了。于是图赖上作,又图赖得憨,只是世上容有如此女郎,先生学道人,胸中何故有如此笔墨?才人游戏之事,诚乃不知所际也。[问曰:亦有此等诗,必辨其是词。今此诗,亦似可谓之为词,又必辨其是诗,此于何分明?答曰:看他前解,对起甚不苟,第三句又故作一曲,然后正落。此是前解式也。后段,平写五、六后,第七句更虚纵起,然后与结。此是后段式也。若是春词,便都无此洼棱起落,且此诗,又律中之最细者。]
【作者名片】
孟浩然
字浩然,襄州襄阳人。隐鹿门山。年四十,乃游京师。尝于太学赋诗,一座嗟伏,无敢抗。张九龄、王维雅称道之。维私邀入内署,俄而玄宗至,浩然匿床下,维以实对,帝喜曰:“朕闻其人而未见也。”诏浩然出。帝问其诗。浩然再拜,自诵所为,至“不才明主弃”之句,帝曰:“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因放还。采访使韩朝宗,约浩然偕至京师,欲荐诸朝。会友人至,剧饮欢甚,或曰:“君与韩公有期。”浩然叱曰:“业已饮,遑恤他!”卒不赴。朝宗怒,辞行,浩然不悔也。初,王维过郢州,画浩然像于刺史亭,因曰“浩然亭”。咸通中,刺史郑諴谓贤者名不可斥,更署曰“孟亭”。诗二百一十首,王士源序次为三卷,今并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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